密林中寂靜已久,食肉妖藤應當是徹底死透了。枝葉的縫隙間有微風拂過,發出簌簌的輕微聲響。
葉清圓忍著頭腦的暈眩,彎腰拍打沾在裙角的濕潤泥土,可是還未等直起身來,遠處花木深處轟然一聲爆炸般的巨響!
林中靈壓頓時紊亂,遮天蔽日的濃霧與藤蔓被暴力清出一個偌大的缺口。
金色的陽光流淌下來,照亮整片密林。
葉清圓驚得一個激靈,連忙在榕樹後躲好,心頭一陣劇跳。陽光從身後照映而來,將大榕樹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
隔著光柱里飛舞的塵埃與落葉,她看見翠綠樹枝散落一地,揚起紛飛的落葉與碎花。一道清瘦頎長的身影踩著熔金般的餘暉,身姿端方、宛如天降地走向她所站立的地方。
謝盡蕪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淡的視線落在榕樹後那一角飄飛的藕粉色裙擺。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沉默著,分明知曉對方是誰,卻各懷心思地一言不發。
葉清圓微微側過頭,垂下眼眸,看地上那一道被夕陽拉長的身影。挺拔的肩背,衣袍下擺繡制的紋樣開闔如雲,步伐不急不慢,閒庭信步,通身卻是陽光都照不暖的冷漠氣息。
她只有一瞬的出神,那道修長的影子卻越來越近。由朦朧到清晰的輪廓中,劍穗隨動作輕搖擺動,垂墜的玉璧光潤平滑,反射著熔金般的流光,在那隻撫在劍鞘的玉白手背上盪出又一輪耀眼殘陽。
來人頓住腳步,站定在榕樹邊,與她隔著三步遠的距離。
葉清圓如夢初醒般慢慢地抬起頭來。
落日映照的盡頭,謝盡蕪站在那裡,肩頭灑滿了熔金般的碎光。他身姿卓然,臉白如雪,身前是一片濃郁藤蔓泛出的森森冷意,身後卻遍灑溫暖的陽光與落葉飛花。
他輕挑起眉,連發梢與眼尾都跳躍著點點的微光。
縱使葉清圓現在對他又討厭又畏懼,然而視線交匯的一剎那,她的眼神仍忍不住在這張臉上多停留了一瞬。
清俊湛然,秀骨天成。
他的神情冷肅,眼中一派疏離。然而,終究抹不去那渾然天成的少年氣息。
「謝公子,是你呀。」
葉清圓的裙角都髒了,沾了污泥和落葉,額前的碎發也有些凌亂。她隔著金黃色的陽光望他,上挑的眼尾泛著紅,唇上的胭脂洇開,抹在蒼白的臉頰上,模樣是說不出的可憐。
可惜,謝盡蕪對她這副狼狽模樣沒有任何觸動,依舊是漠然的模樣,一雙漂亮的眼珠冷得沒有任何溫度,像在冰冷的潭水中浸透了。
他淡聲開口:「葉姑娘,在下受江姑娘所託,將你帶回。」
「哦,」葉清圓與他目光相觸的一瞬,心裡猛地一怕,系統的話猶在耳邊。
或許是今天的歷練讓她太過疲倦,完全打不起精神再與他周旋,當即逃避似的低下頭去,「那麻煩謝公子了。」
謝盡蕪的眉微微蹙了一下,她恍若未覺,依舊低著頭,慢吞吞走到他身邊,「走吧,謝公子。」
身前的人沒有任何動作,葉清圓頭昏腦漲,太陽穴連著眼眶那一塊都突突地疼。她等了許久,一道聽不出情緒的聲音終於從上頭傳來,「你很失望嗎?」
「……什麼?」
「來的人是我,你很失望嗎?」
葉清圓腦思緒混亂,不想搭腔。
謝盡蕪的視線下移一瞬,又很快避開:「你的傷不要處理一下?」
「咦?」葉清圓一下子清醒了,「我受傷了?」
她慌忙低頭去瞧,手臂內側的軟肉不經意擦過襦裙,強烈的痛感後知後覺地湧上來,她的臉色忽地煞白。
映入眼帘的是被鮮血染紅的衣袖,手腕的傷口沒有得到及時處理,已然血肉模糊,殷紅的血甚至順著手腕與指尖流淌、乾涸,又洇開在棠梨色的裙角,像是飄落、融化的點點紅梅。
傷口的周遭還有青紫的浮腫痕跡,想必是方才與食肉藤蔓纏鬥時被攻擊到。情況緊迫,她那時只覺得手臂一陣火辣辣的劇痛,卻根本沒有察覺到鮮血漫出。
葉清圓自小嬌生慣養,何曾受過這麼重的傷?當即慌得雙腿一陣陣發軟。她顧不得形象了,顫抖著手從裙角撕下一塊布,沒曾想稍微用了力氣,剛止住血的傷口竟撕裂開來,新鮮的血液緩緩滲出,蜿蜒蔓延到手背上。
她欲哭無淚,手忙腳亂折騰了一陣,也沒能單手將布條系在手腕止血。
正焦急間,頭頂忽地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葉姑娘,妖藤分泌出的汁液有毒,你這麼粗暴地將傷口纏住亦是無用。」=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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