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個月過去,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她為何又回到了金璧城?
宋雨閣不明所以地皺起眉:「莫姑娘。」
莫婉婉抬眼,臉上笑容還有些生澀:「宋道長,你來啦?」
這竹籤本是讓她遭遇危險時,應急用的。可是她此刻既不寒暄,也沒有講自己遇到了什麼危險,只是伸手指著亭外那片只剩枯枝的花田,聲音輕得像是夢囈:「你看,這些花都死了。」
宋雨閣只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眉頭仍舊皺得很緊:「沒有死,只是曬得有些缺水。而且,現在已是夏末,並非開花的季節。」
莫婉婉點點頭,眼中已經蓄了晶瑩的淚珠:「所以,我們出門在外的那段時日,才是開花的季節。」
宋雨閣頷首:「是。」
他的目光落在莫婉婉含淚的眼睛裡,輕聲問:「莫姑娘,你是遇到了什麼事嗎?」
莫婉婉搖頭,什麼都不說,只是抱著膝蓋看他。
片刻後,才很小聲地請求道:「你能讓這些花活過來嗎?我想再看一次。」
宋雨閣擰起眉,擔憂地望著她:「可以。」
他拂塵一揮,相連的花驟然開放,一片粉藍色的海。
「……是繡球花。金璧城外竟有這麼大的繡球花田?」
莫婉婉很是意外,她探身摘了一枝花,捧在手心裡細細嗅著,神情里久違地有些靈動,有些得意,「我只摘一朵,希望花田的主人不要怪罪我。不對,他應該感謝我呢,若非我請宋道長來,這裡的繡球花怎麼會開第二次?」
說到最後,故意抬眼看了宋雨閣,烏黑的眼珠里露出狡黠的笑意。
宋雨閣聽著她喃喃自語,頗有些從前那股機靈的模樣,忍不住低頭笑了一下,烏黑的冠帶在風中飄飛,像是一筆濃墨。
「呀,」莫婉婉將半張臉埋在花束里,驚訝道,「你行過加冠禮啦?」
宋雨閣「嗯」了一聲,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真巧,我後天也要成婚了。」莫婉婉輕輕地笑,滿臉卻掩不住的悲意,「雖然這兩件事沒什麼關係。」
宋雨閣的眼眸顫了一下,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和誰?」
「侯爵府的小侯爺,潘淳玉。」莫婉婉道。
宋雨閣的臉色變了:「你不是……」
「我想通了嘛。」莫婉婉低頭道,「我有點口渴,你再給我變幾個水果來。」
宋雨閣壓著眉宇間的不解,輕聲問道:「想吃什麼?」
莫婉婉想了一會兒:「橘子。」
眨眼的功夫,宋雨閣就捧
給她幾隻橘子。莫婉婉以「手裡拿著繡球花,沒地方放橘子」為由,非要宋雨閣展袖替她兜住。
於是,堂堂渡真世家的家主之弟,就這麼任勞任怨用衣袖給她兜著幾隻青橘。
那渡真世家獨有的潑墨山水紋,還被委委屈屈地壓在了下面。
莫婉婉好像對成婚一事毫不在意,邊吃邊四處打量著,也不許宋雨閣開口多問。她指著亭外一株快要枯死的槐樹,好奇道:「這棵樹是真的要死了,對嗎?」
宋雨閣的視線在那棵槐樹身上停頓片刻,忽然皺眉道:「嗯。」
「那你有辦法救活它嗎?」
宋雨閣這次拒絕得很乾脆:「不能。」
不是「沒有」,而是「不能」。
「不能?為何呢?」莫婉婉惋惜道,「怪可惜的,這棵樹得有百年樹齡了吧?冠蓋這麼大。你的修為這麼高,真的沒有辦法救活它嗎?」
宋雨閣沉默片刻:「有辦法。只要以身祭樹,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去供養它,用不了多久,它就會好轉起來。」
莫婉婉沒想到還有這般方式,訥訥道:「那還是算了。」
宋雨閣又看了那棵槐樹一眼,聲線陡然壓沉:「你不要處處好心。」
「知道了知道了,我隨口一問嘛。」
過了一會兒,宋雨閣問道:「這樁婚事,你是怎麼想的?」
莫婉婉懷裡抱著那一枝繡球花,兩隻手忙碌地剝著橘子。粉藍色的繡球花撫在她的頰邊,被她壓到有些變形。
她兩條腿在襦裙的裙擺下蕩來蕩去,心情很是愉悅的模樣:「就那樣想的。」
宋雨閣看出她不想說了,也不再追問這個,轉而道:「那你今天找我來,只是因為想看花開嗎?」
莫婉婉的手一頓,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