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如脫韁野馬,葉清圓一伸手就按住了他的手腕,醉道:「喝了我的茶,怎麼還不……」
咦?後面是什麼來著?
怎麼還不給我們家做……
她眨了眨眼,方才腦海中的靈光倏忽消失不見,如一尾滑膩的魚從她的指縫溜走。後面分明還有半句的,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謝盡蕪覷她一眼,故意提起茶壺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如何?」
葉清圓不想了,眼珠一轉,故作可憐道:「你不要總是對我這麼冷淡啊,謝盡蕪。」
謝盡蕪抬起眸,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他無辜道:「沒有很冷淡。」
「就是很冷淡,」葉清圓認真地看著他,翹起的唇角倦懶溫和,「剛才在飯桌上,你不是也覺得我醉酒後的樣子很麻煩嗎?可是我也不想讓你照顧的。」
謝盡蕪的視線落在桌上那樽天青瓷瓶,輕聲道:「……其實不麻煩。」
「嗯?」葉清圓很是心善地替他找解釋,「哦,你只是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嘛,這我清楚的。說起來我還要向你說一聲抱歉呢,那天在千花河畔,我醉得太厲害,什麼都記不得了,或許對你做了一些……」
「我沒有不喜歡。」謝盡蕪驀地出聲打斷她。
他的聲線低郁,好似不悅,好似糾結,「你不要自己胡亂猜測。」
「什麼?」他根本沒有按意料當中的發展走,葉清圓頓時大腦宕機,反應不過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謝盡蕪,你……」
那次在千花河畔她喝醉以後,謝盡蕪的臉色差得險些就要提劍砍人了,這還不算討厭嗎?
葉清圓睜大雙眼看他,方才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一點信心立刻又被摧毀了。
她也搞不清了,謝盡蕪到底是不是嘴硬得要命?
還是他擅長偽裝,故意給她意料不及的反應,導致她的判斷有誤?
謝盡蕪蹭地站起身,瓷瓶中的花枝輕顫。
他欲蓋彌彰似的扭過臉,語速飛快道:「我看你也沒有那麼醉吧。既然無礙,我就先出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還有,許明竹說這裡的特色菜還有蜂蜜蝦球,是酸甜口味的,你若是想吃明天就去點。麻椒雞也不錯,你今天不能吃,明天應該可以吃了……」
「等等、等等,你講慢點!」葉清圓叫住他,亂鬨鬨的腦子一時竟沒想到該說什麼,「什麼這個那個的,我都要被你繞暈了。怎麼突然說起了特色菜?麻椒雞又是怎麼回事?」
謝盡蕪站著沒動,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瓷瓶中梔子花的影子覆在他的臉頰,他輕聲道:「你不是說今天不能吃嗎?」
葉清圓頓了一下。
勉強想起來是怎麼回事,她思索道:「這個啊,我該如何給你解釋……」
她向謝盡蕪招了招手。
謝盡蕪於是聽話地低下頭,眼睫低垂,漆黑殷潤的眼
眸望住她,臉上有些迷茫與不解。
葉清圓壓低聲音,幾乎用氣聲跟他講話:「你知道女孩子每月都來癸水嗎?這幾天最好不要吃辣吃冰的,也少吃些油膩膩的東西。」
謝盡蕪直起身來,心中轟然一聲,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往臉頰上涌。
「其實我這幾天還沒有來癸水。方才只是不想吃辣,隨便扯的藉口罷了。」
她嘀嘀咕咕道:「白天我還受了傷呢,很累的,嗓子也不舒服。」
又責怪他:「你說你這人也是,明知我吐過血,還夾那種麻辣的東西給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謝盡蕪的視線落在花窗,連看都不敢看她了。
葉清圓停頓一瞬,漂亮的眼睛裡露出懷疑的神色,懷疑他根本就沒聽懂。於是小聲道:「謝盡蕪,你知道癸水是什麼嗎?」
他皙白的臉頰上肉眼可見地泛出一層緋紅,開口時窘迫得險些咬到自己的舌尖:「……知道,你不必再講了。」
葉清圓懶懶地翹著唇角,闔上眼:「哦,我還以為你真的什麼都不懂呢。」
結合他的種種表現,根本就不像是開竅的人。
謝盡蕪隱隱覺得被她瞧不起了,卻又反駁不出什麼話。
好久沒等到她的回覆,一轉頭,卻見她闔上的眼眸。
屋內尚且有男子,她竟就這麼毫無防備地酣睡過去。
真不知該責她不懂避嫌,還是該喜她不排斥自己。
謝盡蕪不悅地收回目光,抬手替她熄掉了兩支燈燭,轉身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