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她腕上的護身咒文倏忽亮起,將菜刀斷作數截!
這把刀是她上個月新買的,還沒用過幾次,卻被謝盡蕪設下的護身咒文斬得碎裂。
葉清圓怔怔地站在那裡,目光落在斷掉的刀身上,耳中轟轟然的鳴響。她凝視半晌,茫然想道:沒有了刀,我怎麼做飯呢?
明明都要過年了啊。
她失魂落魄地蹲下身,心中忽然滿是委屈,眼眶酸澀地痛起來。
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原來是越過山坡,也見不到他的意思嗎?
決堤的淚水砸在刀背,碎成晶瑩的花,一朵、兩朵、三朵。
窗外漆黑的天幕中,煙花璀璨盛放。
浩大響亮的砰砰爆炸聲淹沒了廚房中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抽泣。
葉清圓跌跪在地,恍惚像是聽到了鎮中百姓慶賀新年到來的歡呼笑鬧,好像他們都有愛人、親人陪伴在身邊。
可唯有她孤零零地住在這裡,風也蕭瑟。
抽泣聲逐漸失控,連日來極力壓抑住的情緒終於決堤。葉清圓將臉埋在冰涼的手心,崩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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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渡真世家與永安江氏聯合發布靈書,將當年冽雪山谷之真相昭告天下,譴責渡真長老院以及江氏族中某些心狠手辣、罔顧仁義之輩。
聽說渡真子弟們亂了一陣,尤其是知道冽雪山谷真相之後。
信仰崩塌,曾經憧憬敬服的修士長輩們,原來竟是一個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
那他們留在渡真還有什麼意義?學著去做小劊子手嗎?
一時之間,眾弟子鬧著要退學,乾脆回家種地。
顧九枝就這樣靜靜等著事態發酵,等眾人的情緒都攀至頂峰,才親自出面,不知用何種辦法,竟牢牢地穩住了這些弟子們的心。
六個時辰後,顧九枝藉機將長老院的異心之人全部逐出渡真。
為何不殺?眾說紛紜。
總之,這些曾經的長老們生活在顧九枝安排好的隱世山村里,活得竟還很滋潤。
二月半,顧九枝將「顧雪庭」的名字剔出宗譜。
從此以後,世上再無忍辱求生的渡真弟子顧雪庭。
只有深埋在冽雪山谷的謝長生。
三月,早春料峭,葉清圓走出無事山居,渡船回了一趟初陽鎮。
她好久都沒有再去見過葉肅和江尚綿。此次一去,江尚綿還是那副肅穆冷情的樣子,卻在瞧清她的模樣後,著實驚訝了一會兒。
葉清圓與她對坐在佛寺的大榕樹下,眉眼含笑地說起這半年來的見聞。江尚綿對這些事沒有太大興趣,因而聽得不太認真,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她端起茶杯喝茶,卻是隔著氤氳的茶霧,細細打量著葉清圓這一年來的諸多變化。
臉色紅潤漂亮,琥珀色的眼眸中泛著柔和的光,連身形都比去年修長勻稱了不少。
提起好吃的好玩的,葉清圓的臉上也流露出嚮往歡喜的神情,眉眼靈動而可愛。
江尚綿生活在佛寺中,整日面對著一株不會說話的大榕樹,日子早已枯燥乏味得如一灘死水。此刻有葉清圓在她身旁嘰嘰喳喳地說笑,吵鬧得像是春日枝頭嬉戲的鳥兒一樣,充滿了生生不息的活力。
江尚綿的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柔和笑意。
在江尚綿的印象中,葉清圓性格沉悶,霸道無禮,總欺負人。成天閒的沒事就捉弄府里的僕役和丫鬟,常鬧得怨聲載道,不得安寧。
原來,她的女兒竟是這般討人喜歡的性情嗎?
葉清圓遞過來一隻錦盒,笑吟吟地牽住她的手,脆聲道:「阿娘,裡面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江尚綿看著她:「你變了許多。從前你不是這樣的。」
「人都是會變的。」葉清圓笑得明媚。
她不想再揪著原身的錯處不放,她代替原身開啟了新的生活,也會幫助原身,親手將那些封閉灰暗的、腐爛不堪的過往翻篇。
江尚綿垂下眼睫,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她露出的手腕:「你手腕的痣怎麼不見了?」
葉清圓眨眨眼:「阿娘,我的手腕沒有痣。」
「有,我的女兒,我會不知道嗎?」江尚綿語氣篤定,拉過她的手仔細看了看,「這裡原本有一顆紅豆大的痣呢,很是顯眼,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的。」
葉清圓也疑惑起來。
這難道不是那個原主葉清圓的身體,是她自己的身體?
那她剛穿越過來時,怎麼還覺得渾身虛弱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