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澈忽然很想過去問她一句,哎,你知道你那好姐妹天亮就要離宮了嗎?他倒想看看,夏綾要走這件事,還有沒有人會比他更難受。
可紀瑤始終沒有理會他的目光。
寧澈悻悻的轉過頭來,又暗自嘲笑了一番自己的幼稚。他從來沒想到,一個生日能過得這麼索然無味。
盧英的賀表讀了得有一柱香多的功夫,在他高亢的丹田之音中,終於快到了尾聲。在場的宗親大臣無不肅容傾聽,聽到恭維最盛之處,個個恨不得拍案而起,將忠心為國刻在自己的腦門上。
寧澈終於等到了「謹奉表稱賀以聞」那句。他換上了帝王應有的那副克制且不達眼底的笑容,在眾人殷殷仰望的目光中,點頭道:「盧愛卿辛苦。眾卿的心意朕領了,心甚慰。」
盧英下拜謝恩。可他並未立時起身,而是拱手行揖禮道:「啟稟陛下,臣還有一事要奏。」
寧澈道:「講。」
盧英開口說:「天壽山皇陵乃我朝先祖之根基,護佑我大燕萬世昌盛。然先帝之陵寢中仍後位虛空,封土未實。今已至我景熙朝三年,海清河晏,國富民瞻,故臣奏請追封聖母為皇后,同入茂陵為安,上慰先帝在天之靈,下昭陛下仁孝之德。」
此言一出,四座皆寂。
寧澈垂眸看著面前的酒杯,其中的玉液瓊漿宛若一扇不過寸許的鏡面,倒映出整座大殿的繁華輝煌。
他抬眼看向首輔,淡淡問:「這是內閣的意思?」
楊懷簡起身揖禮:「是,陛下明鑑。」
寧澈指節輕輕在桌案上點著,看不出喜怒。斟酌片晌後,他方道:「行,那就著禮部去擬諡號吧。」
盧英領了命,再拜謝恩。至此,萬壽聖節的大宴才在禮樂與讚頌中拉開了序幕。
方才那件小小的插曲,就好似一張尋常的薄書頁被翻了過去,沒有盪起任何波瀾。
王公宗親,閣部近臣,或攜親眷,或領下屬,皆依次至御座前敬酒賀壽,皇極殿內一時間推杯換盞,笑語晏然。
寧澈見有前來敬賀的俱來者不拒,菜沒吃幾口,酒卻一杯連一杯的直飲而下,沒過多會,殿內眾人皆醒,可他卻先醉了。
他眯眼看著這殿內人影攢動,穿紅袍的大臣,穿華服的宗親,他們的臉好像都模糊成了一片。可腦海中唯有一個人的臉是清晰的,那是個穿青貼里的小內侍,她似乎站在殿外很遠的地方,隔著這萬千繁華,正文靜安和的對著他淺笑。
寧澈猛地驚醒朝殿外看去,卻失落的發現,那裡什麼人也沒有。
這場大宴一直持續到子時。
酒足飯飽後,一些常年不入京的宗親仍還覺得意猶未盡。寧澈正好也了無困意,便換了燕居服,移駕至建極殿,同幾位宗親再話話家常。
到了這裡,沒了百官環伺,幾個封地來的藩王又都是隨和性子,氣氛變得輕鬆下來許多。
有幾個寧澈堂兄輩的王爺,孩子都滿地跑了。寧澈讓內侍都給包了紅包,小孩子們被父親教著說上幾句俏皮話,引得在場眾人頻頻發笑。
寧瀟對於自己漲了輩分的事倒是十分新奇。他是家裡最小的,從來只有被他哥指揮的份,這會一下子冒出來好幾個小娃娃張口就管他叫小皇叔,讓他也過了一回當長輩的癮。
徵得寧澈的同意後,寧瀟帶著幾個小孩到殿外的廣場上玩去。他給每人發了一把木劍,幾人很快就胡打亂鬧在一起,寧瀟儼然混成了孩子王,那喧鬧聲簡直要把建極殿的房頂都給掀開。
而在殿內,寧澈同宗親們邊喝茶邊說話,聽他們講各封地的風土人情,一直聊到四更天才作罷。
外邊的喧鬧聲逐漸平息了下來。寧澈領著人出去一看,見幾個小孩早就困得東倒西歪,寧瀟索性將他們都帶進了配殿,有窩在椅子裡的,有趴在軟塌上的,四仰八叉睡得都挺舒坦。
幾個王爺窘的一頭冷汗,上去就想把各自家的小崽子們薅起來。寧澈卻笑著制止了他們,讓內侍輕手輕腳的把幾個小孩都抱起來,送幾位藩王出宮回府。
待這些宗親都行禮退下後,寧澈不出聲的走到寧瀟身邊,把自己家的孩子也給抱起來。他用袖子輕輕將弟弟嘴角邊的口水擦乾淨,寧瀟連眉頭都沒動一下,累了這一天閉上眼就睡沉了。
寧澈將寧瀟抱進暖閣,輕輕給他放在床上,幫他把鞋子脫下來,又扯過被子在他身上蓋好。做完這些,寧澈在床邊安靜的坐了一會,確認寧瀟睡熟了之後,才一個人走了出去。
何敬正在暖閣外面守著,見寧澈出來,壓低聲音稟道:「主子,您也累了一天了,奴婢伺候您也歇一會吧。」
寧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擺擺手道:「朕想自己出去走一會,不用人跟著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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