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架對面有張長條桌,其後置了兩把椅子。鍾義寒心知,那裡便是他今日要務公的地方了。
莊衡伸手比了個請的手勢:「鍾大人,請上座。」
鍾義寒忙拱手:「不敢。今日莊大人您是主審,下官只是協理,您請上座。」
片刻的寒暄後,兩人一左一右在條桌後落了座。
莊衡敲了敲桌面:「帶犯人吧。」
詔獄中的犯人進刑房,與主審官員並不走同一條路。在北面牆上還有一道門,是直通向詔獄深處的,裡頭是牢房,犯人皆關押於那處。這是北鎮撫司一貫的規矩,犯人和審訊的外官,除在這間刑房裡,是沒有可能接觸的。
很快,鐐銬拖在地面上的聲音由遠及近。四名持刀緹騎押解著那小倭賊進了刑房。因這倭賊是重犯,其手腕和腳腕上都上了重銬,這人本就身量瘦小,鐐銬就顯得格外繁重,每走一步都相當吃力。
鍾義寒冷眼看著那人被押送進來,緹騎將其手腳都綁在了刑柱上。他的手暗自在桌下攥成了拳。就是這些人,掠我土地,傷我臣民。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將這些倭賊都一刀刀剮了,然後押著他們跪在那些亡於劫掠的父老面前,讓他們一個一個,磕頭謝罪。
但鍾義寒不知道的是,於此同時,能窺得這間刑房中情勢的,不止他和莊衡以及四個負責刑訊的緹騎。
在南面牆上開了一扇小門,因門的顏色與牆體相近,所以並不起眼。但卻鮮有外人知道,這小門背後其實是一間暗室。
夏綾透過小門上的開口,可清晰看得刑房中都發生了什麼。當她再一次見到那倭賊時,也同樣,雙手狠狠攥成了拳頭。
原來仇恨真的可以讓人變得殘忍,讓她這樣一個未怎麼見過血的姑娘家,竟想拿著刀將這些強盜一刀一刀捅穿,以告慰親人的亡魂。
寧澈將手搭在夏綾肩上,輕輕拍了拍她。他虛扶著夏綾回到暗室中坐下,低聲問:「你還好吧?」
夏綾點了下頭。
縱使心裡恨,但她還有理智。她想報仇,但是並非要用冤冤相報的方式。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在將來某一天,讓那群強盜敗著滾回他們的老窩去,永遠不要染指華夏國土寸分。
未幾,便聽見莊衡用並不高的聲音問道:「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來這裡?」
他抬頭,冷酷且並無感情的審視著對面綁在刑柱上的小倭賊。那小賊剛好也在抬頭看他,只微微的搖了兩下頭,迷茫而又無助,卻緊抿著乾裂的嘴唇,不吭一聲。
這人大概是聽不懂莊衡在說什麼的。鍾義寒張口想要傳譯,可莊衡卻在桌下壓了一下他的手腕,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那隻手並未使力,可鍾義寒卻無端覺得,這隻長年握刀的手,可以輕易捏斷一個人的喉嚨。他還從未見過莊衡在刑訊犯人時的樣子,那周身透出來的冷冽,令他今日作為同僚,都不禁心有戚戚。
「不說話?你們倭人都是這樣,有膽子來我國土上劫掠百姓,卻沒膽子認麼?」他冷笑著問出這句話,身子向後倚了倚,靠在了椅背上,「那就動刑吧。」
緹騎得了令,立刻拿起了浸在鹽水中的鞭子。
長期與人犯打交道的人,對於血肉與叫喊早已麻木,他們最知道人性的弱點在哪,也最知道如何能讓一個人疼得生不如死。
噼啪的鞭打聲在這四面封閉的暗室中響起。這小倭賊仍穿著昨日被抓時那件污髒且寬大的粗布衣服,衣衫本就襤褸,幾鞭子下去,便已四處破碎,血從傷口中滲出來,染得衣衫斑駁。
血腥氣逐漸溢滿整間刑房,這氣味其實並不太濃重,但鍾義寒卻對這味道很敏感,讓他感到不適起來。可他仍逼迫自己盯著那刑柱上血肉破碎的人,告訴自己,他的親人、故友,那些死於倭賊刀下的亡魂,他們所受的折磨,何止百倍勝於這倭賊。他要提醒自己,血債血償。
莊衡敲了敲桌面,示意行刑的緹騎停手。那小倭賊已遍體鱗傷,低垂著頭,身體軟綿綿的,沒有了力氣。
「還不說話麼?」
聽見莊衡的聲音,小倭賊的身體本能的一瑟縮,可仍沒有開口。
莊衡垂眸,低聲對鍾義寒耳語了句:「鍾大人,您可以開始了。」
鍾義寒會意,莊衡這是想讓他唱紅臉,他自己唱白臉。先將那小倭賊的膽怯打出來,他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軟硬兼施。
鍾義寒換做倭話開了口:「你叫什麼名字?」
小倭賊的身體泠然一顫,艱難的抬起頭來。他的眼睛很黑,惶恐中又帶著一絲祈求,鍾義寒知道,他是能聽懂自己在說什麼的。
他忍住內心的恨意,違心的說道:「我們的本意並不想傷害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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