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姑娘家,不能以自己真正的身份示人,而要假扮成個內侍,或許也是有她自己的苦衷吧。
想到這裡,譚小澄心中的負擔倒是放下了。難得糊塗吧。
「喬,」譚小澄撓了撓頭,「什麼事?」
夏綾壓低聲音:「小譚哥,我這有個差事,想讓小湯來做。但是這個事情需要到浣衣局去一段時間,若是能辦好了,肯定是少不了賞的。」
譚小澄其實很希望小湯能多嘗試些新的事。他點頭道:「喬,你直接去問小湯吧,只要她樂意,我沒有意見的。」
小湯一聽是要同夏綾一起做事,自然是樂意的。
於是,在闊別了十幾年後,夏綾重新回到了浣衣局的這間老房中,她在京城最初的家。
那小倭賊傷的很重,一直高燒不退,神智也未曾清醒過。夏綾同小湯為她換了一身新衣服,將她的全身都擦洗乾淨,還為她上了藥。
收拾乾淨後,這小倭賊竟是個容貌很清秀的女孩子。
對於這女孩,夏綾心中的情感複雜而微妙。一方面,她身上畢竟流著倭寇的血,都是一丘之貉,讓夏綾本能的怨恨她。可另一方面,同為女兒身,夏綾卻又忍不住的憐憫她。
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漂洋過海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躲過追捕,睡過羊圈,受過重刑,甚至肚子裡還有個她自己都未必知道存在的孩子。夏綾不敢想像,她這一路上究竟都遭遇過什麼。
夏綾與小湯輪著班,晝夜不休的守了這小倭賊三天。到第四天的清晨,她的燒終於退下來了。
夏綾正從外面打了水回來,小湯還在睡著。她照例換了小倭賊額頭上的帕子,用手背探了探,已經不燙的嚇人了。
在觸摸這小倭賊時,夏綾忽而發覺,她的眼珠動了動,似乎是有了意識,掙扎著想醒過來。
夏綾忙放在手裡的帕子,晃了晃她的身子,換做倭國話喚道:「醒醒,醒醒?」
小湯聽見聲音,揉著眼睛爬起來:「小喬姐,你在喊我嗎?」
「不是。小湯,她好像要醒了。」
湯圓一聽,連忙爬到小倭賊身邊,跪坐在床上仔細看她。湯圓沒受過倭亂,所以不似夏綾,對倭寇有痛徹骨血的恨意。照顧了這些天,她對這遍體鱗傷的小女孩,更多的存了些心疼,心中本能的善意自是期盼著丫頭快些醒過來。
小倭賊用力皺了皺眉,眼睛艱難的睜開了一條小縫。她的眼神中帶著初醒的迷茫,眼珠輕動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終是緩緩張開的雙眼。
那是一雙很乾淨的眼睛,有好看的雙眼皮。
小倭賊下意識的往下看了看,可一見到自己身上竟已換了衣服,身子一顫,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叮鐺一陣微響,她詫異的發現,自己身上的力氣竟不足以讓手抬起來。且她的手腕上似是壓著什麼很重的東西,讓她更加無從逃脫。
那些東西是鐐銬。
因這小倭賊是重犯,即便送到這裡養傷,她的手腳上依然手戴著銬的。為了防止她潛逃,腳銬連著的鐵鎖是釘死在牆裡的,如果她能下地,這長度最多也就夠她從床邊走到門口去。
夏綾讓小湯幫著一起,扶起這小倭賊來坐上一會。身體一動,牽涉著她身上的傷口疼得厲害,讓她不禁鎖了眉頭。
坐起後,她仍是注目在自己被替換了的衣服上,微含著胸,儘量讓領口看起來緊一些。
夏綾心頭被細密的擰了一下,她霎時就讀懂了這小姑娘身體上的語言。她是在害怕有人會動她的衣冠,害怕有人想要侵犯她的身體。
這樣的動作,夏綾在傅薇身上同樣見到過。
「你不要害怕。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女孩,衣服也是我們給你換的。」夏綾用倭語如是說道。
小倭賊詫異的抬起頭,似乎是很驚訝,面前這個眉目清冷,但並不鋒利的女子,竟會說自己的語言。
「你叫什麼名字?」
小倭賊只是眨眼盯著夏綾,依然不說話。
「我知道你不是個啞巴。」夏綾不冷不熱的說道,「但我也有必要告訴你一些實情。你現在有身孕了,孩子已經有三個多月了。你可以選擇不開口同我講話,但我的職責就是照顧你把身上的傷養好,一旦你的傷好了,那些人就會把你帶回到那間暗室中。他們可不會管你肚子裡有什麼,到時候那些刑具再從你身上用一遍,我可救不了你,也救不了你肚子裡的孩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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