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見她,也不讓我去,就這麼耗著?」
譚小澄就在一旁低頭守著,聽了這句話,他雖不敢動,但眼皮還是狠狠的跳了兩下。他活這麼些年,還從來沒見過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跟皇上說話的。
寧澈說:「她身子不是不好麼。等真撐不住了,朕讓人抬她回去。」
夏綾都被這句話給頂懵了。他能自己聽聽在他都在說些什麼嗎?
夏綾不太想搭理他了。
「算了,和你說不通。」她想走,要是再在這待下去,說不定真會忍不住跟寧澈吵上一架。
「喬喬。」寧澈把她喊回來,抱臂在身前,眉頭依舊緊著,「你稍微動下腦子。她現在是在用皇后的身份給通倭的犯人求情,若是讓前朝知道了,她還不被那群言官參成篩子?你到底是想幫她還是想害她?」
「我沒說她替紀文徵求情就是對的。」夏綾解釋道,「我只是不想看她白吃這份苦,把她勸回去都不行嗎?」
寧澈輕嘖了一聲。
「那我問你,要是現在在牢里關著的人是我,處在皇后的那個處境裡的人是你,別人讓你回去,你就能聽話的乖乖回去嗎?」
夏綾張了張嘴,可是卻沒有什麼反對的詞能說出口來。最後一撇嘴嘟噥道:「不能。」
但是她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寧澈這邊比方打得忒不恰當,他不能把自己比喻成她爹。
「這是她自己的業障,別人幫不了她的。」寧澈頓了頓,「況且,我很不想讓你碰這件事。」
夏綾抽了抽鼻子。她雖然知道寧澈的話沒錯,但就這麼幹看著,心裡總歸是不舒服。
「你要是看著難受,就先別待在這了。」寧澈單手拄著額角,「這樣,你幫我去看看寧瀟吧。這孩子昨天就說有點不舒服,你去陪他一會。」
夏綾唔了一聲。
寧澈又補了句:「中午吃過飯再回來。」
出了乾清宮,沁涼的秋風撲面吹來,竟有了些北風的味道。今日的雲層有些厚,沒有刺眼的日光,紫禁城中紅牆金瓦的重重宮殿輪廓顯得格外清晰。
寧瀟確實是病了。孩子身上本來就沒有幾兩肉,再一生病,兩隻眼睛大的都怪可憐。
見了夏綾,寧瀟果然開心了許多,病的蠟黃的小臉都有些回了紅,拉著她窩在床上嘰嘰咕咕說了好多的話。
夏綾陪他玩了一會,一直到了該用午飯的時間,餵他把飯給吃了。在近旁伺候的內侍都說,小王爺今日高興,連粥都比平日多喝了半碗。
可畢竟病去如抽絲。吃過飯後,寧瀟的精神頭明顯有些撐不住了。
夏綾答應等寧瀟睡著之後再走。她坐在房間中等了一會,聽著孩子的呼吸聲慢慢變得舒緩綿長,卻忽而又有唦唦的響聲打在窗欞上。
竟是下起雨來了。
秋日的午後,風雲暗沉,雨打殘葉。
秋雨纏綿悠長,夏綾等了一會,見雨沒有要停的意思,索性借了把傘回乾清宮去。
萬點雨絲打落在傘面上,密密匝匝,卻不顯吵鬧。秋雨混著涼風,竟讓人開始覺得有些了冷了。夏綾縮在傘下,儘量不讓傘骨上滴下的水珠濡濕她的衣衫,但一路走回去,鞋尖還是被雨水給浸透了。
她從日精門進去,遠遠的卻看見,宮殿墀台的漢白玉闌干下,跪著個小內侍。
走近才發現,這人她認識,是常跟著譚小澄幹活的一個小內侍,平時都叫他小吳。
自譚小澄當了秉筆,雖不似司禮監其他人手下都有一大幫人能支使,手底下也總得有一兩個能幫襯上的人。他便自己挑了兩個性子踏實,願意跟著他幹活的,手把手的親自教他們。小吳是一個,還有一個小金,兩人都不過才十五六的年歲。
墀台下的地方不顯眼,夏綾見小吳自己孤零零的跪在那,身上的衣服早就濕透了。他似是挨了打,兩邊臉頰上都帶著傷,眼眶也紅紅的,不知是不是趁著雨水打在臉上不顯,偷偷哭了一把。
夏綾握緊了傘柄,覺得冷意好似又深了幾重。她抬頭往墀台上看去,忽然有些不敢踏上台階了。
瑤瑤還在那裡嗎?夏綾多希望她已經回去了啊。
可是沒有。
夏綾撐著傘慢慢走上石階,越過重重雨幕,見那個單薄的身影依舊跪在巍峨的大殿之前,渺若滄海一粟。
或許是因為冷,紀瑤的雙肩瑟縮著,身體微向前傾,雙手一直在攥緊膝蓋前的衣裙。雨水將她頭上不甚繁複卻依舊端莊的珠翠洗刷的不染一塵,凝結的水珠順著她耳垂上淚滴狀的吊墜一滴滴落下,她就這樣執拗而沉默的跪在雨中,以一己之微力,試圖與龐大的皇權相對抗。=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