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小綾兒,怎麼不打傘呢?」她將手中的傘全都遮在了紀瑤與夏綾頭頂,自己卻完完全全曝露在了雨中。
夏綾此時身上也全都濕透了:「都已經這樣了,打不打的也無所謂了。徐婉姐,咱們都趕緊回屋去吧。」
「哎,哎。」徐婉應著,連忙從另一側也攙住紀瑤。紀瑤走不快,三個人就這樣彼此扶持著,一步一步走過長街,終是回到了可遮風雨的屋檐下。
回了永寧宮,徐婉腳不沾地的忙著招呼燒熱水,煮薑湯,又去取來乾淨的衣服給兩人換上。
夏綾是完全顧不得自己了。紀瑤已是虛弱到了極致,一坐下便再也站不起來。夏綾幫著她將身上的濕衣服全都褪下來,在脫褲子時,卻發現她膝蓋處的衣料已經掛了紅,被雨水泡濕後洇開了一大片。
儘管紀瑤忍著不出聲,但在衣服和皮膚分開時,還是疼的不住地想將腿往回縮。原本光潔白皙的兩條小腿上,有好幾處都磨破了皮,再被雨水一泡,發白髮皺,形似膿瘡。
徐婉一看到這傷,雙眼立時紅了。她背過身去,用帕子捂住了嘴,卻仍是忍不住滾下大滴的淚珠來。
夏綾見狀,連忙扶住徐婉的肩,輕輕拍著:「姐,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一這樣,瑤瑤怕是會更難過。」
「我知道,我知道。」徐婉用力按了按眼角,將眼淚逼回去,「我就是有些心疼姑娘。做這皇后,雖說是天底下最金尊玉貴的女人,可是哪家的媳婦,又用得著受這般委屈呢。」
紀瑤卻好似沒聽到一樣,將自己傷痕遍布的雙腿用小被子蓋住,對夏綾說:「綾兒,你也快換衣服吧。」
夏綾應了一聲,將自己身上濕乎乎的圓領袍解開。這透濕的衣服也沒地方放,她索性就直接脫在了地上。
紀瑤垂眼看向地上的那團髒衣服,忽說:「綾兒,這衣服我讓人洗好之後再還給你吧。」
夏綾正用干帕子絞著頭髮,隨口應道:「不礙的,這件穿了有些時日了,若是麻煩就不要了。」
紀瑤微微向上抿了下唇角。
水燒好後,兩人各自到熱水桶中泡了好一會,又被徐婉盯著都喝了一大碗薑湯驅寒。
折騰完之後,時辰也已向晚了。
夏綾散著頭髮,只穿了中衣,拿著藥罐子坐到紀瑤床上。
「我說叫太醫來看看,但徐婉姐攔著不讓。你就先湊合一下,我幫你上些藥。」
紀瑤嗯了一聲,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掀開。
「沒事。畢竟皇上說是他罰我的,挨了罰還要請太醫,會顯得我對皇上有怨言。」
夏綾手上頓了頓,生怕弄疼了她:「瑤瑤,你別怨他。他這個人,有的時候就是軸勁犯了,誰說也不聽。但他就是對事不對人,不是故意要難為你的。」
「綾兒,我不糊塗。我知道皇上這次不是要難為我,而是要幫我。」紀瑤垂下眼睫,在面頰兩側映下睫毛的陰翳,「我只是嘆過去自己的可笑。」
「從小,爹爹和先生就教導我,要守規矩,懂禮儀,寬和柔順,卻又寧折不彎。我將那些話視為圭臬,時時將自己置於聖賢的規訓之中,即便做了這個我不怎麼願意的皇后,也儘量做到賢德,為此也吃了不少虧。可時至今日,當我跪在乾清宮前去求皇上歪曲繩墨時,我一遍一遍的在想,我從前的堅持,究竟是為了什麼。」
紀瑤自嘲的一笑:「有許多長輩誇過我,是個柔順乖巧的孩子,可是卻無人知道,在這乖巧的背後,我要自己默默咽下多少委屈。可就為了那幾句誇獎,我拼了命的將自己捆綁在那些規訓中,直到變得無趣,且懦弱。」
夏綾輕聲道:「瑤瑤,不要這麼說自己。」
紀瑤輕哼了聲,傾身抱住雙腿,也就離夏綾更近了些。
「我這個人,性子其實是有點孤僻的,獨來獨往慣了。但是綾兒,你知道為什麼我卻那麼容易就跟你親近起來嗎?」
夏綾搖了搖頭,那都是快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她已經不記得是怎麼和紀瑤熟識起來的了,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紀瑤揚了下唇角:「因為我羨慕你。你身上從來都沒有過那種被規訓後的畏縮,你讓我驚嘆,在這深宮之中,怎麼還能有向你這樣朝氣蓬勃的女孩子。直到後來見到傅娘娘,我便明白了。原來女孩子那樣養,才會長成我最期待的模樣。」
夏綾呼出一口溫熱的氣:「薇姨是把我養的挺好的。」
紀瑤沉默了片刻後,忽開口問:「綾兒,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能把我的骨灰帶出宮牆麼?」
「你說什麼呢!」夏綾猝然抬眸,「我不答應你。瑤瑤,你不要想那個字,也不要指望靠這種方式來逃脫!」
夏綾是有些失態了。畢竟,上一個要她將遺骨帶離宮牆的請求,她還沒有做到。=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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