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小澄搖了搖頭,有些發懵:「奴婢只嫌自己太過粗陋,擔不起此等重任,更怕辜負了主子的重託。」
「沒有人天生就是什麼都會做的。」寧澈語氣中多了幾分嚴苛,「東廠如今本就式微,你初掌東廠時,朕會讓莊衡先帶著你辦些案子。錦衣衛中本就有一部分該聽東廠的差遣,現在都在北鎮撫司壓著,對莊衡也是累贅。」
「另外,你一定要記住,你不是莊衡的下屬,無需事事都聽他的,也萬不可自輕自卑。東緝事廠和北鎮撫司,從來都不是誰從屬於誰的關係,你要永遠記得,東廠只有朕這一個主子,朕既然用你,就必然會信你。你不用刻意去模仿誰,也不要被曾經的東廠是什麼樣子所影響,按照你認為對的方式去做事,手裡既要握的起利刃,心中也要常懷著敬畏。」
及至此時,譚小澄方確信,皇上不是一時興起才想將廠督之職交給他的。
他心中一時百味雜陳。
自從入宮做了內侍,他便將東緝事廠視為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但那也不過是因為,見過了宣明朝東廠的威風,想自己之後再也不受欺負而已。
而當廠督之職真正落到自己頭上時,譚小澄心中反倒沒有狂喜,而只是微瀾。
前路必定荊棘叢生,他也必會面對較之從前更甚的辛苦。可心態卻已截然不同,他竟沒有絲毫畏懼,而是整裝待發,從容踏行前路。
譚小澄俯身鄭重拜下:「奴婢必結草銜環,不負主子厚望。」
*
下值後,譚小澄站在乾清宮外梳理了片刻的心情。
他沒有立時出宮回自己的值房去,而是向東往仁壽宮走去。
在後殿與隔牆的夾道里,小湯正守著爐子自己煮晚飯。
她只有一個人,總是吃的很簡單,無非就是煮一碗清湯麵,再燙幾片青菜葉而已。
譚小澄躲在立柱後,悄悄看了她一會,沒有敢貿然打擾。
小湯煮好了面,雙膝併攏坐在小杌子上,抱著碗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她的吃相很乖巧,閉著嘴嚼的不出聲響,只不過唯有她一個人,顯得形單影隻了些。
譚小澄背身倚在朱漆高柱上,狠狠壓了壓眼底的潮熱。
待小湯吃好了飯,抱著碗要去洗時,譚小澄方鼓足勇氣現了身。
「圓妹。」聲音中多是情怯。
湯圓被這突然出現的人怔在了原地。
可她只是有些陌生的將譚小澄打量過,旋即低下頭,繞過他自己洗碗去了,一句話都沒有說。
但眼睛分明就是紅了的。
譚小澄連忙追上去,將她的碗奪過來:「圓妹,我幫你洗吧。」
湯圓搶不過他,兩手空空的沒有著落。她吸了吸鼻子,冷冷淡淡的說了句:「不敢勞煩譚少監,這碗我不要了。」
說罷,便轉身回自己房間去了。
譚小澄抱著碗木在原地,心裡卻如千瘡百孔般疼痛。他痛罵了自己一句混蛋,當日他說要同小湯一刀兩斷時,她心裡又得有多疼啊。
他還是默默的去洗淨了碗,放在小湯日常擱碗的地方。這裡原本有兩隻碗的,一隻是他的,一隻是小湯的。只可惜,他的那隻碗,已被摔碎在雜役房的雪地中了。
夜幕四合,黑暗逐漸將譚小澄吞沒。只有小湯房間的窗格中,透出的燭光是明亮的。
宮門已下鑰,譚小澄無處可去,只得提了袍子坐到小湯的門口。椅門而坐,就如一隻失了家的小土狗。
這一坐便是一整夜。
清晨,當湯圓推開門時,便看到那人蜷著身子坐在門口,將臉埋在他自己的臂彎里。
譚小澄聽到聲音,立刻站起身來,袍擺皺皺巴巴,顯得有些狼狽。
「圓妹,」他急急開口道,「之前是我不對,是我犯渾,我今後一定都會讓自己好好的,再不讓你擔心,也再不同你說分開的話了,行嗎?」
將湯圓仍不說話,他又從懷裡摸出了在身上揣了一天一宿的錢袋子:「這是小喬給我的,我才知道你為我做了多少事。你如果還沒消氣,就,就揍我一頓,但是你能不能,別這樣不理我……」
湯圓低著頭,鼻尖有些泛紅。她轉身回了屋去,啪的一聲將房門闔上。
譚小澄怔怔看著閉合的房門,落寞的垂下了眼眸。他在門外又站了一會,最後將小湯的那隻錢袋子輕輕放在她門前的石階上,轉身離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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