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愉被送到中心公園,他在公園裡的無人角落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準備這裡安靜待一會。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已經沒剩多少時間,江愉剛才一定會下車。
父母在二十多年後的樣子和江愉想像的差不多,弟弟和他一樣,都長得像江母,他們有很相似的眉眼。
江愉現在倒是挺慶幸他在當前世界還有個弟弟,這樣就算他不在,江父江母也還能有一個精神寄託。
漆黑的渡鴉正在高處樹梢上俯視著下方的人類青年,它從A市一路跟隨江愉至此,時刻注視著他。
江愉待了半小時,他偶然一抬頭,意外發現了這隻渡鴉。
來不及驚訝,江愉的心臟在這時倏地出現一陣抽痛,他開始感覺呼吸困難,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他的脖頸,用力擠壓他的氣管,讓他根本無法獲得氧氣。
胸口不斷加劇的悶痛迅速蔓延開來,江愉的身體在疼痛中不自覺微微顫抖,他眼前世界逐漸變得模糊,寂靜的黑色一點點填滿他的視野。
在那片黑色快要將江愉完全吞沒的時候,撕裂空間而來的妖異抓住了他的手腕。
似乎有什麼純粹能量注入,讓江愉原本馬上要停跳的心臟又勉強跳動了起來,也讓他得以繼續維持短暫的清醒。
「想要許願了麼?」謝游垂眸問他。
「如果你點頭,我現在就把你帶到九尾貓身邊。」
這個人該被逼到極限了。
謝游看似漫不經心,實際卻是緊盯著江愉的表情變化。
青年的嘴唇已經失去血色,那雙眼尾微揚的漂亮眼睛裡充斥著痛苦神色,這份病弱感讓他像只翅膀破碎的蝴蝶,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然而在謝游眼裡該被逼至極限的人類對他閉上眼睛:「不。」
謝游微眯起鳳眸,冷冷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江愉重新睜開眼,即使他現在極度無力,他也抬起頭與眼前這隻妖異的冰冷雙眸對視:「不。」
在痛苦火焰的燒灼下,那雙眼睛裡存在著不可動搖、無法摧毀的堅硬意志。
謝游為之靜默了一秒,而後聽見這個人類對他說:「阿雪能算是你的同族嗎,無論如何,拜託你稍微照看一下它吧,至少不要讓它再被人抓住了。」
江愉拜託眼前這隻妖異也是無奈之舉,在這個他還不能說是熟悉的世界,在這種時候,他實在沒有其他能託付的人了。
一個瀕死的人類在這裡擔心一隻深淵級妖異的以後,謝游也真是無話可說。
「在最後能看見你也不錯。」江愉看著他說,「我之前一直很想再見你。」
這張臉真是能給他帶來好多新靈感,可惜沒機會畫出來了。
說完這種極度令人誤會的話,江愉眼前徹底陷入一片黑暗。
「咚、咚……」
屬於人類的心跳聲在逐漸停止。
這個人類臨死前在對他胡言亂語些什麼。
謝游表情變幻不定,對方已經做出了選擇,他看完結果也應該離開。
謝游遲遲未動,直到眼前青年的心跳聲即將完全消失的時候,他冷著臉再次消耗自身力量轉化出純粹的生命能源,將之輸送到青年的心臟。
做完這件事,謝游看著昏迷倒在公園長椅上的黑髮人類,他面無表情撕開空間裂隙,把對方丟了進去。
第6章 馴服怪物的第六天
意識在一片寂靜無聲的深黑中徜徉了不知多久,江愉像在深海里緩緩下墜,漸漸沉落至無光海底。
陽光無法穿透這裡,它悄然寧靜,生命的安息所正該如此。
可隨著清晨日出,晨曦越過長窗進入室內,江愉眼皮微動,好似朦朧感覺到了外界的光線。
人體內部有生物鐘,只要機體還能正常運轉,當環境光線變亮時,它會讓人自動醒來。
於是早上七點,江愉被自己的生物鐘喚醒了。
江愉有些迷茫地緩緩睜開眼,陌生的木質天花板映入眼底,讓他對自己的處境更多了幾分困惑。
他坐起身,抬起左手放在胸口位置,心臟向他傳來規律平穩的鼓動。
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