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裡別動。」謝游冷漠地說。
這個人類占著他的房間,睡著他的床,蓋著他的被子,起身還披著他的外衫。
每一件事都在踩著謝游的容忍線蹦迪。
但他的話對青年沒有任何制止作用,青年靠近了他:「你去哪裡了?」
邊問話,青年似乎就仍有些睏倦地想要倚靠在近處的妖異身上,後者避開了。
「?」青年疑惑抬眼。
這一眼,江愉……或者說十年後的江愉終於發現了不對,他眼前的這個妖異並非當前時空的謝游。
「啊……原來是到這個時間節點了。」江愉笑了笑,對眼下情況已經有所了解。
十年前左右,謝游因為時空膠囊子彈而和未來的自己有過一次互換,江愉是一直有記憶的,謝游的記憶則會保持到未來那個時間節點到來時才在交換一刻受到規則修改。
不知道眼前人類是意識到了什麼,謝游只是用比剛才更為冷淡的語氣對他說:「離開這裡。」
青年沒走,反而從容走到鋪著軟墊的紫檀木塌那裡坐下了,然後抬起頭含笑看他:「可是這裡也是我的房間。」
「你看周圍這些東西應該也知道了。」江愉把一個靠枕抱在懷裡,下巴輕擱在靠枕上,「它們有很多是你布置的。」
謝游不想看,隨便一眼都感覺分外刺目。
可青年並不顧忌他此時的敏感神經,拍拍旁邊位置邀請他:「過來坐吧。」
謝游站著未動,他冷冷俯視那個人類,可這並不能收穫對方半分畏懼,青年始終眸帶笑意看他。
那笑意像一張網,上邊刷了琥珀光澤的蜜糖,可也掩蓋不了它會將獵物捕捉的事實。
這個人類絲毫不怕他,甚至在刻意引誘他。
這種引誘或許在當前時間點成功過,謝游不是不能感覺到,對方身上幾乎沾滿了與他相同的氣息。
如果不是反覆留下,氣息不會明顯到這種程度。
這個時間點的他到底有多蠢,才會被一個人類引誘到這種地步。
謝游的臉色開始難看,他不想看見那雙笑意盈盈的眸子,冷著臉指使影觸將對方丟出房間。
從黑影里涌動竄出的陰影觸手向著青年極速拉進距離,眼看立刻就要觸及目標。
可江愉不急不緩伸出左手,那些影觸在這時突然像是陷入某種困惑,最後其中一根猶猶豫豫又親昵地圈住青年的手腕,其餘則是輕蹭他手心。
影觸同樣是謝游的分身,作為戰鬥用的分身,它和本體有更高的聯結度,再加上此時距離很近,謝游與這些影觸存在一定程度的即時同步。
沒等謝游應對這齣意外,在他切斷連接之前,江愉捧著一根觸感像蛇一樣冰涼涼的影觸,輕輕吻了它一下。
這個吻,仿佛也落在了謝游身上,在吻那影觸的時候,青年分明是眼含笑意注視著他。
謝游連一秒停頓都沒有,立刻切斷了本體與分身的關聯。
仿佛持劍的戰士因為金屬突然觸發靜電而把劍扔開,還扔得毫不猶豫。
謝游閉了閉眼,快速揮去影觸剛才傳遞給他的感覺,他再睜開眼,便只能冷眼看著他的分身被青年支使著去幫他端茶倒水。
青年身上本就全是「他」的氣息,這讓謝游一時沒有覺察到一件事,而現在他看出來了。
他的心臟,在這個人的身體裡。
妖異的心臟代替了這個人類原本那早已不堪重負的臟器,令他獲得健康的身體,甚至獲得了能任意支使其分身的能力。
謝游的認知在這一刻宛如遭受到某種撞擊。
這個現實太荒謬了。
剛親吻了分身的青年卻還沒放過他,江愉去看他的影子:「小黑呢,你沒有帶著它嗎?」
比謝游的回應更快,一隻渾身覆蓋著漆黑羽毛的渡鴉從他影子裡鑽出個腦袋。
「咕?」
渡鴉對青年歪著腦袋,它此時也有點困惑,它似乎感覺到本體的呼喚,但又好像不是。
「抱抱。」江愉放開靠枕,改為向這隻渡鴉張開手。
渡鴉從謝游的影子裡出來,它扭過頭,用暗紅眼睛看了看旁邊表情難看的本體,又看看不遠處向它張開手的青年,最終撲騰翅膀一頭扎進了青年懷裡。
江愉用這隻渡鴉代替了抱枕,他用下巴輕蹭這隻渡鴉的腦袋,手還在渡鴉蓬鬆柔軟的喉羽上摸來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