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老太太又問:「你們吃了嗎?」
「還沒,」江懸說,「南枝剛剛下班。」
「那先去吃飯你們,」老太太自己剝了一顆龍眼,「要不然別到時候怪我耽誤了你們。」
「沒事兒,」許南枝說,「我們不餓。」
「你是不餓,人小江呢?」老太太說,「你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啊?知道他餓不餓?」
許南枝無奈,剛想說什麼,許鈺就說:「那我陪小江姐夫去吃飯吧,我餓了。」
林雯聽到稱呼,瞪了許鈺一眼:「姐夫就姐夫,什么小江,沒大沒小的。」
「沒事兒,」江懸好脾氣道,「我都是姐夫了還計較什麼?」
許南枝看他一眼,對上視線後又避開,輕輕揚了下唇角。
「那奶奶能叫為什麼我不能叫。」許鈺不服氣。
「奶奶是長輩。」林雯無奈解釋。
「那好吧,」許鈺垂著腦袋,被說了不太高興,但還是走到江懸邊上牽起他的手,「那你我去吃飯吧,大江姐夫。」
林雯聽了剛想發作,下一秒許鈺就拉著江懸跑了。
火氣到了嘴邊又無奈吞下,林雯嘆了口氣,然後說:「我去拿點東西,南枝你陪著奶奶。」
「好。」許南枝說。
這個病房是個單人病房,等人走了後就只剩許南枝和老太太,場面有些沉默的尷尬。
兩人很少獨處,平常就算相處也說不到兩句話。
老太太一下子剝了好多顆龍眼,最後一下子拿走果籃放在地上:「別吃那麼多,這東西甜,您血糖也不穩定。」
「你還管起我來了。」老太太皺著眉頭說。
「小時候你管我,現在你老了我不管誰管。」許南枝笑說。
「你也記得啊,」老太太說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以為你都忘了。」
「怎麼會忘,」許南枝響起了某些畫面,忍不住笑,「您扛著鋤頭的樣子我畢生難忘。」
聽許南枝提起這個,老太太笑不出來,語氣有些不快:「誰叫那幫小兔崽子手那麼欠的,你一個女娃臉上要是留疤了怎麼嫁人啊?」
提起這個,老太太斂了斂性子,問:「對了,你和小江什麼時候結婚?」
「您才見了幾次面啊?」許南枝無奈問。
「也是,」老太太轉了話,「是該多見幾次面,要好好考察,省得跟你爸似的。」
提起許興正,老太太就來氣。
「對了,我爸人呢?」許南枝問。
「哦,去食堂了,他前腳剛走你媽就過來了。」老太太說。
「這樣啊。」
「唉,別管他,我問你,小江對你怎麼樣?」老太太問。
「挺好的。」許南枝說。
「那他家裡人呢?」老太太又問。
「也挺好的。」許南枝說。
「你怎麼就知道挺好的挺好的,」老太太說,「下次找個機會一起出來見見。」
「好,」許南枝笑著應下,「有您把關我更放心了。」
聽許南枝這麼說,老太太眼神落在了她身上,過了好半晌才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南枝啊。」
「嗯,」許南枝抬眼,笑問,「怎麼了?」
老太太看著她,想起她小時候稚氣喊奶奶的模樣,心裡想是不是自己這麼些年對她太苛刻了。
她好久沒看見許南枝這樣笑了。
「你怨我嗎?」老太太問。
許南枝沒想到老太太會忽然問這個,怔了幾秒後,如實道:「怨過吧。」
「但其實現在想一想,其實您做得已經不錯了,你也算對我好過,小時候夏天熱,家裡沒空調,不還是您幫我扇扇子敢蚊子嗎?」許南枝說,「我都記得。」
說到這些,老太太也笑了笑,說:「你是個好姑娘,是奶奶太苛刻了,但你知道的,奶奶沒什麼文化,有些思想也老舊,耳根子太軟,心又太硬,很多時候我就是想你多回家看看。」
「我知道,」許南枝說,「可那個家太壓抑了,我總覺得喘不過氣。」
「你很早就知道了是嗎?」老太太問。
「嗯。」許南枝點頭。
「怎麼不說呢?」老太太紅了眼。
「你知道的,我膽子小,小時候連衛生間都不敢一個人去。」許南枝笑著說。
「作孽啊。」老太太低頭嘆到。
「好了,都過去了,您現在專心養病最重要。」許南枝說,「我現在不怨了,您也別多想了。」
「我以前老覺得你沒小時候懂事,沒長成我想的樣子,所以我老是生氣,」老太太看著許南枝,笑,「可我現在覺得,你就是太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