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在給自己治腳?
難不成他在做夢嗎。
陸離想掐自己試試是不是在做夢,又突然想起來做夢也會疼。
於是又默默收回了手。
詭異的沉默在殿內蔓延,癢意在腳背遊走。白皙的足緊貼著媯夬的手心,漸漸泛起潮紅。難以言說的感覺在蔓延,陸離隱忍地挪開視線,微微側著頭掩住了自己面上的緋紅,死死攥著板凳,聲音帶著些不易覺察的顫抖:「你、你別摸了……」
媯夬的聲音帶著些疑惑:「我在給你上藥。」
隨後低頭一望。
纖長的手指將白皙的足緊緊握在手心,拇指與血管緊緊相貼,肆意蹂躪著嬌嫩的皮膚。淡白色的藥膏覆蓋大片足背,媯夬眼眸一顫,不知是想到什麼,手上力氣一緊,下一秒,陸離輕微的痛呼聲便直直穿破風聲,毫無預兆傳入耳中。
……喚起了那段塵封的記憶。
狼狽不堪的足映入眼帘,正正踩在媯夬大腿旁。意味不明的藥膏緩緩滴落在地,聲音在殿中不斷迴響。足背上的搏動愈發劇烈,陸離呼吸一顫,臉龐瞬間燒紅。
他記起那一夜。
狂風驟雨。
荒唐。糊塗。
沉淪。墮落。
不堪想。
熱度不斷攀升,宛若愈燃愈烈的火堆,幾乎快將陸離包裹其中、燒得他喘不過氣來。呼吸在燃燒中變得越來越沉重,急促地在空中膨脹,交纏、絞纏、繳纏亂作一團膨脹生長,砰、砰、砰——
最後終於徹底迸發。
火星迸濺一地。
……一發不可收拾。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不開心[爆哭]寫點甜甜的東西來哄哄自己
◎最新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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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酸甜甜的,糖裡帶刀】
【老師補藥不開心抱抱】
第六十四章 對不起,我愛你
◎「我不知道。」◎
手心發著燙,許久後媯夬才忽地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喉頭微微一動,猛地鬆開手,狼狽地移開了視線。踝骨仍留有餘溫,被藥膏包裹著的濕熱感直直鑽入血肉,仿佛要生生將那處抽筋扒皮、而後放進口中咀嚼品味。
再咽下。
裸露的指骨不合時宜地映入眼帘,陸離眼眶一紅,沉默許久才側過頭掩住自己眸中的淚水,壓下心中劇烈的悸動啞聲道:「……對不起。」
不知是為剛才那句「滾」而道歉。
還是為那道始終無法痊癒的傷口。
「……」
靜默許久,媯夬才抬眼望向陸離,低聲道:「你不要和我道歉。」
森森白骨被衣袍掩下,媯夬緩緩起身,聲音晦澀:「你沒有錯。」
「錯的……」
「是我。」
眼睫不斷顫動著,陸離僵坐在原地,心亂如麻。他直覺想抬眼,想去看媯夬的表情、想去觀察他的反應、迫切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真的……
可他不敢。
他痛怕了。
小指瑟縮著,膽怯同出生時分毫未變。恐懼幾乎快將陸離整個人籠罩其中,腦中的想法不斷交織著,混亂又壓抑。陸離無意識地扣弄著自己大腿上的皮膚,指甲在那處劃出一道長長的紅痕。
他呆呆看著地面,抿了抿唇,黯然地想。
要不算了吧。
像以前一樣,算了吧。
他太怕、太怕了。
一千次期待一千次落空,落下的傷疤至今仍在隱隱作痛。
上天不會寬待他的。
人得長記性,不是嗎?
他試圖說服自己。
可期待又為什麼還在冒芽生長。
眼淚無聲落下,陸離閉了閉眼,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才勉強壓住了那陣呼之欲出的泣聲。腳步聲還在殿中迴蕩,聲音變得越來越遠。陸離含著淚望向窗外,努力忍住眼淚,摩挲著自己的手背,無聲道。
不哭,不哭。
一直都是這樣的。
他一直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擰巴又不會說話的人就應該被放棄的。
該習慣啦。
他自以為是地哄好了自己,努力牽起嘴角試圖表達自己真的已經放下了,可心臟傳來的疼痛卻是如此不講理。
他疼。
媯夬。
我疼。
他無聲說著,淚如決堤。
直到媯夬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殿中,他才終於捧著自己的臉放聲大哭。清瘦的肩膀不斷顫抖著,仿佛隨時會隨著哭泣的動作而散架。一襲白衫被淚水浸濕,緊貼著瘦削的身體。陸離哽咽著,泣不成聲。
窗外又開始下起雨。
腳步聲由近及遠傳來,開頭緩慢,隨後愈發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