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樓走近,拉她起來,笑道:「奶奶這樣盡躺著,也不是法子。」
林嬋擺手道:「你莫要管我。」
月樓道:「大好時辰,怎可浪費床榻夢中。奶奶快起來,我們往街上玩去。」
林嬋道:「女子豈能隨意出門。」
月樓道:「那是京城的規矩,咱們姑蘇,城內城外水道縱橫,另有胥江、京杭運河、山塘河交互,姑蘇人以船為車,以楫為馬,家家門前泊舟航,勝在水路通暢,最適宜行商走貨,姑蘇的稻米及絲織布品,源源運往京城,而北邊的鹿茸人參貂皮貨,又擺進大小店鋪,南來北往客,下船來上船走,皆在此萬商雲集,是而民風開放許多,女子亦可街市行走,無有那般死守教條。」
林嬋問:「可往哪裡去,有甚好玩的?」
月樓笑道:「那真是數不過來,姑蘇城內,、佳釀、名茶、花鈿、胭脂,曲藝絲竹,錦棉綢緞,還有各種奇巧雜貨,逛也逛不完。 」
小眉聽了眼熱,在旁極力攛掇,林嬋道:「你去問問爺,他若無話,我們逛逛也無妨。」
小眉忙出房去稟,不肖半刻復轉回來,稟道:「爺同意哩,但讓蕭恩蕭義隨我們去。」
月樓笑說:「還是爺考慮的周全。」
小眉取出銀子給林嬋,林嬋問:「這是何意呢?」
小眉道:「爺給的,讓奶奶買了玩兒。」
林嬋撇嘴道:「我有銀錢,誰稀罕他的。」命月樓收了。
她起身穿衣,洗漱挽發,小眉附她耳畔,悄悄說:「我聽爺和陳管事說話哩。」
林嬋問:「說甚麼話?」
小眉說:「陳管事勸爺,說爺比奶奶大許多,諸事多讓讓。爺說,愈讓,奶奶愈持寵而驕。陳管事說,那就給奶奶個下馬威,我還要聽,被爺發現了。」
林嬋火起,想想好無趣,在鬢間插朵花鈿,和小眉出了房,月樓齊映等在廊下,轎子已備好,抬至門首,再下轎,蕭恩蕭義早在等候,過來作揖見禮,他們並不同行,只遠遠後面跟著。錦繡布莊門面七間,各賣各的,有賣湖縐錦綢絨線等絲織貨,賣松江棉布、藥斑布、棋花布、斜紋布、繅絲布、扣布等棉織貨,賣妝花緞、摹本緞、高麗紗、浮光錦等進貢宮中貨,有成衣店,顧繡加工行、還有賣香袋線帶荷包汗巾的,賣帽子油鞋的。
林嬋一間間閒逛,暗觀鋪里,貨品琳琅滿目,擺放井井有條,買客進進出出,夥計笑容滿面,熱情相待。掌柜聞訊,皆奔出來,畢恭畢敬作揖見禮,請坐吃茶。月樓代林嬋回道:「勿要管我們,我們看看就走。」掌柜仍不敢怠慢,直至送她們離去,還在門首張望。
林嬋走進棉布行,唐韻正與買客討價還價,談妥後,接過銀子,命夥計抱起一匹青藍梭布,隨買客走了。唐韻抬眼,瞧見林嬋幾個,她不似其它掌柜小意殷勤,自顧拿戥子,不緊不慢稱銀子。
林嬋也不想招惹她,看過各色棉布,待要離去,唐韻倒走近前,福了一禮,笑問:「奶奶怎來了?」
林嬋道:「我在房裡閒無事,故而來瞧瞧。」
唐韻道:「奶奶真好福氣,不似我們,睜眼日起,閉眼月落,忙忙碌碌討生活,分分鐘鐘不得閒,還被世人瞧不起,明里暗裡罵奸商,何苦來哉,不過為他人做嫁衣的可憐人,奶奶說,是不是這個理?」
月樓提點道:「唐掌柜,你說的甚麼話!」
唐韻笑道:「說的人話,句句肺腑,字字真情。」
林嬋聽到此,才道:「話到嘴邊留半句,事從理上讓三分,唐掌柜這性子,若有買客進店,還是讓夥計多擔待罷,我恐你得罪了人,還不自知。」
唐韻吃驚道:「我已得罪奶奶了?」
林嬋微笑道:「你陰陽怪氣的,我又不傻。你放一百個心,我不會告訴爺的,畢竟一個婦人家,拋頭露面行商,不比男人方便,需得十倍勇氣、百倍膽識。我雖蔑視商人,但對你,卻是打心眼佩服的。」唐韻未料她這般說,一時語塞。
林嬋不再理她,出了鋪面,繼續往前走,月樓道:「奶奶莫要與她計較。」
林嬋看手藝人點翠,說道:「我沒計較呀。」
月樓道:「唐掌柜是個可憐人。」
林嬋道:「怎地恁說?」
月樓道:「她嫁的夫君非良人,嗜賭如命,為還債,把她抵給了妓院,她百般不從,差點被老鴇打死,幸遇見了爺,替她贖身,給她鋪面經營。」她又道:「奶奶你瞧,這一排排的鋪面,若女人在櫃前坐陣的,多有一段不堪過往,行商雖低賤,卻是一條活路。」林嬋心頭活泛,卻不吭聲兒。
她望見個鋪面,圍簇數人,縷縷甜香往鼻里鑽,好奇走過去,是個老婦人在賣蒸酥酪,一碗碗擺著,潔白似脂,瑩潤如玉,一錢一碗。
林嬋買了六碗,讓齊映給蕭恩蕭義送去兩碗,月樓和那婦人相識,掏錢給她,喚她禇嬸。林嬋吃了只覺味美香濃,入口即化,笑問:「能否教我做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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