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道:「蕭貴曾受九叔差遣往南邊去,不曾想路上被人劫掠,頗受了一番苦,俗說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這才回來多久,著實可憐。」
林嬋笑道:「大夫人菩薩心腸。可惜他不是少爺,是個物聽主裁的仆子。遭蛇咬不打緊,汲了教訓再遇上,懂避開才叫長了智。」
李氏聽言竟是半分臉面不給,心底有火氣,冷冷道:「蕭旻如今娶了新婦,總算收情納性,穩走仕途,好好生活,說來你從前也是官家出身,偏要經商幹這勾當,一個寡婦在外拋頭露面,有辱門楣,奈何我們也管不得你,只提個醒,你到底年輕輕地,若想發春,盡往外面找去,莫要盯著府中爺們歪纏。」
林嬋不怒反笑了,說道:「大夫人誡訓的是。」
李氏哼一聲逕往前去,小眉不憤道:「奶奶怎不駁她幾句!怕她做甚。」
林嬋屈指彈她腦門:「你和齊映相處時日不短了,怎就沒有點長進。」
小眉問:「我怎地沒長進了?」
林嬋道:「有弟子問大茅和尚,『師傅的境界是何也?』和尚說,『不露鋒芒』弟子問,『為何要不露鋒芒?』和尚答,『沒有值得我露鋒芒的人。』大夫人她不值當我費心思。」小眉沒再多話了。
倆人穿過月洞門,徐巧珍與丫頭在看桃花,顯然也在候她。林嬋上前見禮,徐巧珍感嘆道:「今年春季來得遲,桃花也開晚了,稀稀落落的。」
林嬋微笑道:「一年四季變換,或早或遲,該來總會來的,焦急的總是人心,侄媳不妨再多等些時日,桃花定會滿園盛開。」
徐巧珍道:「小嬸講的在理。」
林嬋指還有事,欲要走了,徐巧珍咬唇道:「我有事要同你說。」遣丫頭散開,小眉也退下。見跟前無閒人,徐巧珍開門見山:「我早已曉得你與夫君訂婚又遭悔婚的事兒。當時聽聞後,我不願嫁,但自古至今,女兒的婚事哪由得自己做主,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聽聞,你寧願以官家女之身,下嫁行商的蕭九爺,也絕不做妾。我佩服你的膽識,羞慚自己的懦弱。」
林嬋道:「不必羞慚,既已選定前路,好生前行就是。」
徐巧珍道:「母親讓我提防著你些,我心底敬你,不願眼裡含針、嘴裡叼刺,使那後宅的陰招,好沒意思!只想聽你說,對夫君可還有放不下的情思?」
林嬋道:「我是個殺伐果斷的性子,不喜拖泥帶水,是我的、我視若珍寶;不是我的、我棄若敝履。現今我接手了九爺的十數鋪面,又成為燈油僉商,每日裡忙得騰不出空,哪有閒心想甚麼情愛。」
徐巧珍道:「你說的,我信你。」
林嬋叫上小眉,先走一步,待遠了,才笑道:「這位首輔家的女兒,倒也算光明磊落。」不在話下。
蕭貴去尋李氏討信兒,被雪鸞攔在院外。雪鸞道:「大夫人為你、和九奶奶討要情面,卻失了臉面,正在房裡生氣哩。你尋旁人想辦法罷。」
蕭貴道:「我還能尋誰!能幫我的,唯有大夫人哩。」
雪鸞道:「不是我說你,堂堂七尺男兒,一趟出遠門兒遭了難,難道這輩子都不出京門?吃一塹長一智,財不外露,事以密成,言以泄敗,處處留意、步步小心就是了。」
蕭貴破口大罵:「你個賤婢懂甚麼!」
雪鸞生惱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反正大夫人不見你。」轉身哐鏜將院門闔緊。
蕭貴不死心,去尋老太太,面沒見著,被幾個丫頭三言兩語打發了。再去尋蕭肅康的門客郭銘,那郭銘倒是客氣,明暗要三十兩銀子才肯相助,他哪裡有,只得不歡而散,躅躅經過園子時,聽得有人喚他,卻是蕭勤躲在桃花下,就著半隻燒雞吃酒。
蕭貴近跟前坐,說道:「你怪會尋地方偷懶。」
蕭勤道:「我忙到現在哩,才歇會兒。」斟酒遞他,他一飲而盡,蕭勤再斟,觀他神情問:「聽說哥要送劉媽往揚州去,多美的差事,怎地不高興?」
蕭貴冷笑:「我換你去,你去麼?」
蕭勤道:「我的身契不在九奶奶手裡,否則我願意替哥去。」
蕭貴嘆道:「虎落平川任狗欺,背時的鳳凰不如雞,果然沒錯。危難見人心,難為你的真情。」悶悶吃酒。
蕭勤道:「哥不必沮喪。此去一路跋山涉水,嘯傲煙霞,聽聞揚州富庶繁華,美女如雲,你也算見過世面了。」
蕭貴道:「你哪懂我心思。」
蕭勤問:「哥是甚麼心思?」
蕭貴道:「我從磚廠死裡逃生,回到蕭府,老爺夫人同情我,對我尚且,但已感生份。若我此趟再走了,沒個三月半載,怕是難回。待我再歸來,這兒早成福安那狗奴才的天下,哪還有我插腳之地。想我從前在老爺身前當差,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好不風光,現卻成了喪家之犬,人見人厭。」說著說著,嚶嚶哭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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