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還有事情,他得回去一趟。
明天周末,大二很少查寢了,只是偶爾需要打卡簽到一下。學院在這方面不算很嚴格,假期都還算自由。
周一有論文要交,夏禮必須帶上電腦一塊兒回去,還得抽空完成作業。
這麼一想來,事情不少。
從宿舍樓出來,迎面感受到一股熱浪,觸及皮膚表層。
夏禮忍不住皺眉。
他討厭很熱的一切,包括足夠漫長的夏天。
他本不是在這裡長大的。
少年穿著乾淨的白色短袖襯衫,背著包,穿梭在一棵棵茂密濃郁的樹下。
枝葉擋住太陽,縫隙間落下星星點點的光亮,那些碎光在他身上持續跳躍。
而本人面色冷淡,氣質冷清。
大一的時候,夏禮就在學校論壇上受到關注,掀起討論。
那個求助問他是誰、求問聯繫的帖子,直到現在也時不時被頂到首頁來。
不時有他被拍的照片出現在帖子下面,補充發言,也有學弟學妹進來考古。
很多人都問這是誰。
又有很多人現身說法表示這個人並不怎麼樣,對人愛搭不理。
不久前還有一個男生在學校里大張旗鼓跟他表白,鬧得沸沸揚揚的,好些人圍觀。夏禮在那樣的場合下只覺得丟臉,所以對方被拒絕得很慘,幾乎不留情面。
這事在論壇上也被議論很久。
一些人說夏禮不近人情,又有人磕顏說他冷臉的時候真好看,可以原諒一切。
夏禮的確性格冷清,在學校幾乎沒什麼朋友。
這不是因為他性格古怪或者不善於社交,而是他覺得自己不太需要。
除開必要的小組合作,就不怎麼跟同學說話相處。
空餘時間他找兼職,要掙錢,要顧自己生活,要獨立,根本沒功夫把心思放在與同學之間的社交上。
出了校門,外面車流不斷。
夏禮沒有打車,如往常一樣步行去乘坐附近的地鐵站。
他走在路上,過了會兒就感覺旁邊有一輛黑色的車似乎跟自己步伐一致,緩慢平穩地行駛著。
夏禮側頭看了一眼,再徑直往前走,沒管。
車子一直跟著他,不緊不慢的,也很有耐心。
終於在快抵達地鐵站口的時刻,鳴了幾聲笛。
有點吵。
他停下腳步,面朝著馬路的方向,隔著降下的車窗跟人對視。
落日晚霞格外刺眼,夏禮被溫熱的風吹得煩悶。
要擠地鐵,回去還要參加不怎麼喜歡的家族聚餐,再寫報告,沒有一樣是他喜歡的。
所以連帶著也不想搭理任何人。
對方將車暫時停靠,開車門。
黑色鋥亮的皮鞋踩在地上,往上是筆挺剪裁良好的西褲襯衫,顯得腿很長。
他走過來,在離夏禮的球鞋很近的距離停下。
夏禮抬眸,看著面前這人一如既往、仍然是那副從容又冷靜的模樣,沒怎麼變。
他不自覺退後一步,手心虛虛握了下。
「怎麼,出差兩個月,不認識我的車了?」
周聿淮站定,眉眼間帶著點一貫的笑意,故意這麼問。
說罷,他伸手去拿夏禮的背包。
夏禮肩上得以卸下重量,脾氣不怎麼好地回應:「本來就不記得。」
況且他車那麼多,夏禮記性可沒那麼好。
周聿淮不去跟他討論自己開車接送他的次數,順手把雙肩包掛在自己的肩後。
「夏熠沒跟你說我來接你?」
「沒說是你。」夏禮回答。
周聿淮點點頭,對此也不甚在意。
兩人有些時日沒見,這小孩依舊是清清瘦瘦的,跟記憶里一樣,沒怎麼長,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
周聿淮略微垂眸,抬手去碰了碰夏禮前額的碎發,看起來有點擋眼睛。
「頭髮長了啊。」
夏禮沒來得及躲開,倒是防備地看了他一眼。
周聿淮瞧著他這眼神,沒忍住笑意。
脾氣也還跟以前一樣的。
對誰都不客氣。
「走吧。」
周聿淮頭輕輕一偏,看了眼自己的車停靠的位置,下巴一抬,示意夏禮上車去。
夏禮邁開腳步,走在他旁邊。
這會兒吹來的風有點悶,帶著熱乎乎的潮意。
走了幾步,周聿淮又忍不住抬手架在夏禮的肩上,去摸他一把他的腦袋,問:「想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