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那張列印出來的郵件。
那是父親葬禮剛辦完的那天晚上,她收到的一封來自國外的郵件。
發信人正是當年污衊父親的女學生,趙瑩。
郵件的內容只有兩句話。
一句是:抱歉,節哀。
另一句是:不是梁老師。
第一眼看見這兩句話時,她大腦一片空白,反應過來後,捂著臉嚎啕痛哭起來。
原本因為葬禮而在眼淚中泡了一天的紅腫雙眼,鼓脹得幾乎睜不開,渾身抖得像篩,她哭得幾近斷氣。
當年的那件事,警察因為找不到確切的證據,再加上趙瑩的話前後矛盾,爸爸最終被無罪釋放。
然而那段時間的停職調查,他精神恍惚,出了車禍,下半身癱瘓。
但最終將他擊倒的,卻並非身體上的殘痛,而是師生們異樣的目光。
不知為何,人一旦被懷疑過,哪怕並沒有任何蓋棺定論的證據,道德上也仿佛有了瑕疵。
在那些人心裡,證據不足不代表沒做過,流言依舊在空氣中傳播,絞殺人心,蹂躪自尊。
直到徹底毀掉一個無辜的人。
趙瑩的這封郵件,這遲來的歉意和真相,像千斤重錘,敲鑿著她的一顆心。
然而,還來不及繼續沉溺悲傷,她很快就意識到什麼。
這句話不對勁。
像是只說了一半。
「不是梁老師。」
不是梁老師,而是…
她當即擦乾眼淚,抖著手回復過去,「不是梁老師,那是誰?」
「你為什麼要污衊他?」
「你是不是受了誰的指使?」
卻再也沒等來回信。
她不死心,整夜不睡覺,對著電腦,瘋了似的,不斷發郵件過去。
這句遲來的道歉和澄清,再也換不回她的爸爸,但卻堅定了她探尋真相的決心。
三年來爸爸承受過的痛,她因此而破碎掉的家庭…滔天恨意將她籠罩,她雙眼猩紅,嘴唇被咬出血,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她要替爸爸討回公道。
她要讓那個人,血債血償。
整整一百封郵件,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泣血的控訴,卻像砸進深海的石子,墜入海底,不見天日。
趙瑩再也沒出現過,像飄散在日光下的霧一樣,徹底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人消失了沒關係,法治社會,她不信揪不出這個人。
那段時間,她瞞著母親和舅舅,花光所有積蓄,找人調查了父親的所有社會關係。
向來溫良的父親,從不與人發生衝突,因淡泊名利,也極少參與競爭,唯一的一次,是教授競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