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傅叔。」
他拉開車門,躬身進去,眼底大霧瀰漫,再沒了剛才的愉悅輕鬆。
「這次過來崇洲,我會帶上我媽。」
十二月的虞海,多霧多雨,城市整日灰濛濛的。
風鑽進骨頭縫裡,雨霧滲進毛孔,連牙齒都在顫顫巍巍地打架。
李明德的案件進展順利,警方那邊已經將案子移交到了檢查機關。
陳律師也來學校找過梁舒音幾次,在她耐心細緻的溝通中,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逐漸放輕鬆了不少。
這天,她剛考完文學理論,陳薇又過來找她,說只是順路,過來看看她。
這次陳薇沒化妝,穿著普通的羽絨服,素麵朝天,扎了個丸子頭。
卸去平日裡睿智幹練的人模樣,兩人並肩走在校園裡,倒像是同齡人了。
「梁舒音,你知道嗎?」
陳薇挽著她的手,一臉真誠,「我真挺羨慕你的。」
她抱著書,腳下一頓,「羨慕我?」
「嗯。」
陳薇點頭,「羨慕你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你知道嗎?在整理這件案子的過程中,我一直在想,如果換做是我,在高考的年紀遇見那樣的變故,會不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
「答案是否定的。」
陳薇搖頭,盯著食堂門口來往的莘莘學子,「因為我賭不起。」
一字一句從她口中溢出,瞬間化成白霧,消散在冬日的凜冽空氣中。
她深深地嘆口氣,轉頭看著梁舒音,目光深遠卻無奈。
「既賭不起一個將背景強大的壞人繩之以法的結局,也賭不起自己的未來。」
「可你是律師。」
梁舒音盯著她,忽然冒出一句天真至極的話。
陳薇被她逗笑了,「律師也不是天然就有勇氣的。」
她拍了拍傻姑娘的腦袋,垂下睫羽,「其實我以前是個很自卑,也很懦弱的人。」
梁舒音張了張嘴,想要寬慰些什麼,陳薇卻已換了副躍躍欲試的神情,惡狼捕食般搓了搓手。
「走吧,我都好久沒吃過食堂了。」
午飯後,梁舒音送走陳薇,又給林語棠打包了一份飯菜。
推開門,宿舍安靜得落針可聞,她朝林語棠的床位瞄了眼。
已經睡著了。
昨天,她告訴了林語棠關於李明德案件的進展,這姑娘一高興,當即就去小賣部買了一堆冰淇淋回來。
一個人狂炫了三盒,結果昨晚拉肚子到虛脫。
還好沒耽誤早上的考試。
從考場出來,她整個人蔫蔫的,飯也沒吃,就先回來補覺了。
梁舒音將飯菜放在林語棠的桌上,怕冬天冷得快,又敲了敲她床頭。
「棠棠,先起來把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