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火車的聲音很大,她漸漸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林青黛不知道謝漸鴻去了哪裡,來了這裡後,她只見過這一個對她有善意的人,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頭探出去幾次,也沒見男人回來,她心裡逐漸發慌,不由得去看他放在中鋪的行李。
他不會把她扔下吧,想到以前那些葷腥不忌的兵痞子,她更怕了。
謝漸鴻是當官的,她就是個白身,還是個吃閒飯的女人,他會不會說一套做一套,把自己賣了?
越想越害怕,她應該寸步不離跟著他的。
對面下鋪的大娘看出她的心慌,主動搭話,「同志,你是軍人家屬吧。」
謝漸鴻穿著軍裝,腰上還掛著軍用水壺,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身份,這也是他們一路很太平的原因。
有些心亂的林青黛心不在焉回:「嗯,我男人生前也是當兵的。」
大娘一愣,她以為這是剛才那個俊俏小伙的媳婦,沒想到這是軍人遺孀。這個年代的人對軍人有天然的好感,連帶對軍嫂也很尊敬,「那剛才的是……」
林青黛:「那是我小叔,我娘家和婆家都沒人了。」吸血的娘家,還是沒了乾脆。
大娘滿眼心疼,「你小叔這是帶你去隨軍啊,唉,軍人辛苦,當軍嫂更辛苦啊。」
這次輪到林青黛愣了,「大娘怎麼看出來的?」
路上無聊,大娘也有心多說兩句,「瞧你身上的衣服,還有你的臉,就知道以前是吃苦的,肯定沒住在家屬院隨軍,現在和你小叔坐上了火車,這不難猜。」
林青黛佩服了,果然人老成精,每個人都不能小覷,「大娘真厲害,我是第一次出遠門,慌得很。」
大娘是個自來熟,一屁股坐過來,拍拍她得手,「不用慌,日子都是一步步過出來的,我兒子也是軍區的,隨軍條件比鄉下好不少,你和小叔子兩個人也是個依靠。」
林青黛抿唇一笑,沒多說。
謝漸鴻回來時,林青黛和一個大娘聊的熱火朝天,他不著痕跡上下打量大娘一番。
大娘也是軍屬,立馬就瞧出來了,這是怕自己是拐子呢,當下拿出介紹信,「小伙子,我姓謝,兒子是山東那邊部隊的。」
謝漸鴻也拿出自己的身份證明,「謝大娘好,我也姓謝,還真是巧了。」
謝大娘一樂,「哎呦,別說,八百年前沒準是一家呢。」
有了大娘做調和劑,這一路上倒是添了些趣味,謝大娘到底年紀不小了,說了一會就躺下睡了。
謝漸鴻看出林青黛不習慣睡臥鋪,以為她自己在下面沒有安全感,於是道:「嫂子,不然你睡我這,我睡下面,省著遇到扒手驚到你。」
林青黛點頭,中間確實能比下面好點,可怎麼上去卻成了難題。
謝漸鴻看出她的窘迫,也不多言,規規矩矩的上了一次中鋪,再規規矩矩下來,「嫂子,看明白了嗎?」
林青黛:……
眼睛明白了,手腳未必。
在大庭廣眾下睡覺,還是在中鋪稍微隱蔽點的地方睡覺,林青黛毫無疑問選擇後者。
每個鋪位中間都有小腳蹬,像是爬梯子一樣,好像沒那麼難,她信心滿滿,噔噔蹬爬了上去,到這步應該把身子塞到中鋪里了,謝漸鴻剛剛是怎麼做的來著?
還沒等她想好,忽地傳來一陣不容忽視的酸臭味,她僵硬看向氣味傳過來的方向,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啊啊啊啊,好黑的腳,還是男人的!
忽地腳一軟,人脫力跌了下來。
本以為要摔出洋相,她眼睛緊緊閉著,等待後背與車
廂碰撞。忽地天旋地轉,在她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傻呆呆的坐在了下鋪的床上。
對鋪的謝大娘張開眼睛,笑道:「嚇著了吧,我也上不去,只能躺在下面。」
心跳如雷,唇色發白,眼眶盈淚,林青黛真被嚇的不輕。
謝漸鴻也沒想到人能突然摔下來,幸好他反應快,把人攬住了。冷不防對上她發紅的眼眶,他莫名覺得心虛。
「嫂子,不然你在下面睡?放心,我不睡,看著你。」
林青黛吸吸鼻子,抹掉不值錢的眼淚,咬唇道:「我能上去的,就是剛剛…剛剛我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