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持槍人,正是她男人,莊勝。
可她不明白,如果莊勝不想放棄鞋墊廠的職位,直說就是,沒人能逼他,現在鬧這齣,還把青黛架在火上烤,到底是為了什麼?
鞋墊廠的女工可不管林青黛吃不吃虧,她們只記得,如果林青黛不答應,吃虧丟工作的就是她們自己,無論如何,那些女工都會逼著林青黛把看家本事教給她們,這事如今,不好處理。
張玉珍肚裡的孩子,多虧了林青黛,這事該記恩,即便她們家和林青黛毫無關係,但算計個無依無靠的女同志算什麼事?葉蓉不能苟同這樣的想法。
但莊勝曾經是個軍人,為人處事自有分寸,不可能無地放矢。聽鞋墊廠的人說,莊勝半小時前出門談合作去了,葉蓉沒找到他,自然也不知道莊勝到底想什麼。
多年的夫妻相處,葉蓉還是決定等莊勝回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也好給林青黛交代。
至於現在,還是不要見面了,免得有猜忌和誤會。這兩天也要管著點玉珍,別傻傻的上門找不痛快,發生這樣的事,林青黛肯定心裡對她們有疙瘩。
葉蓉無奈嘆了口氣,心情煩亂的回家了。
另一邊,林嬸子終於迎到了出門的林青黛,還未等林青黛多說,她直接拖著人進了林青黛的家。
林嬸子:「小燦,麻煩你去門口玩一會兒,有人進來提前喊我們一聲。」
曲燦眨眨眼,「我知道啦,我這就去坐在門口背書,誰也進不來。」
林青黛笑道:「嬸子你教的真好,小燦越來越聰明了。」
林嬸子自得點頭,「那是,要說教孩子,我可是經驗豐富的。」
林嬸子又道:「行了,別貧嘴了,你先聽我說。上午的事我知道了,你處理的對,確實該硬氣點,不能隨便被人拿捏,這點你比我強,還挺有主意的。」
林青黛害羞一笑,「嬸子這是在誇我?」
林嬸子壓低聲音,「把翹起的尾巴藏回去,你麻煩還在後頭,關青剛蠢,後面的人可不蠢,他們前腳被你罵走了,後腳流言就起來了,說你不團結集體,違規賴在家屬院,逃避農村勞作。」
林青黛歪歪嘴,「這帽子還挺大。」
林嬸子嗓子都急冒煙了,可沒心情和她說笑,「你別把這當玩笑!有些流言蜚語可以不必在意,但有些傳言,真的能毀人與無形!」
說到這,林嬸子面露悲切,顯然想到了不開心的事。
林青黛這才想起關於林嬸子的傳言,聽說她家祖上,在前些年……
她收回笑意,理解了林嬸子的擔憂,確實,有些文字獄,是真正兵不血刃,殺人無形的東西,幸好她早有準備。
「嬸子,我剛剛去部隊了。」
林嬸子:「找漸鴻?他不行,沒看顧政委都對傳言毫無辦法嗎,那些工人和軍屬早就不吃一鍋飯了。我知道你生氣,也委屈,可有些事沒法說理,不行咱們就低低頭,我有辦法讓你把鞋墊廠籠絡到自己手裡。」
林嬸子想的很粗暴,不是有人算計林青黛,壓榨她骨髓嗎?來而不往非禮也,林青黛有技術,和縣裡紡織廠關係也不錯,正所謂有奶就是娘,施以手段,小小的鞋墊廠未必不能再換個廠長。即便當不成廠長,林青黛也能在鞋墊廠謀個技術類型的鐵飯碗,照樣不虧。
她就怕林青黛沉不住氣。第一次擺明態度,用尖酸刻薄的語氣壓人並沒什麼問題,泥人還有三分氣,現下要是輕易屈服,以後也拿捏不住那些老油子。不過可一可二不可三,重點還是要收攏人心的,可不能把那些人都得罪死了。
林青黛把林嬸子的表情看在眼裡,感動在心裡。
非親非故,煞費苦心。
從沒有一個人,這樣無條件的幫她,急她所急,憂她前路。
不知何時,林青黛面頰掛上了清淚,就那麼無聲的流著。
震驚,不解,委屈,最後都化成了止不住的淚,和控制不住的情緒,「嬸嬸。」
這句嬸嬸,林青黛念的很輕,或許她更想叫另外一種稱呼。頭埋在林嬸子的懷裡,她把自己當成小孩子,輕蹭著撒嬌。
突然被熊抱,林嬸子也猝不及防,但一想到這個姑娘的苦瓜命,心底軟了軟,主動環著她肩膀,「好啦,沒事的,你天天給老婆子我解悶,在我家蹭吃蹭喝,我可不能看著你被亂七八糟的人算計。」
享受過可愛小姑娘撒嬌的都知道,開始是真的心疼的,可是林青黛蹭著蹭著,林嬸子臉上的心疼就變了味,「你是不是把鼻涕抹我衣服上了?」
聞言,林青黛倏地抬起頭,眼睛紅紅的,「我沒有!」
說著還仰頭讓林嬸子看清楚,鼻子乾乾的,一點髒東西都沒有!上輩子她可是眼淚大師,哪怕剛才是真情流露,也不能喪失看家技能!
鼻涕是不能有鼻涕的,流鼻涕算什麼美人!
她是美人,沒有鼻涕!
還挺較真的,林嬸子嗤笑,「是個心大又臭美的。」
林青黛不好意思低頭,尷尬了,這不是上輩子苦訓哭技的後遺症嘛,有人質疑她哭的不好看,她條件反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