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她抿了抿唇,想要放輕腳步轉身回房間,就聽見身後響起男人的聲音。
「偷聽完了就想跑?」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發現的,顧裊僵住腳步,張了張唇,想解釋什麼,最後沒說。
她確實偷聽了,還被他發現了。
她有話想問他,頓了片刻,還是走進了書房裡。
這是她第一次進這裡的書房,比起她房間裡的布置,這裡的色調更冷,只有一盞落地燈亮著。
幽暗微弱的光線不足以照亮房間過大的面積,仍有大部分沉於黑暗裡,他也站在那片暗色的陰影里,好像和窗外的夜色融為一體。
顧宴朝垂下眼,視線落在她小腹處,想起當時的情景,眉心不覺又蹙了蹙,壓抑著那陣躁意。
「疼了不知道說?」
她愣了愣,反應過來他是在說晚上她忍著腹痛的事。
他欺負完她,才發現她狀態不對,又摸到她腿心,臉色一沉,神情陰鷙得駭人。
根本沒把他當成她男人,把他當禽獸了。
安靜片刻,顧裊沒回答他,清澈目光緩緩下移,不受克制落在他的手腕上。
是有些猙獰的,起碼在他的手上破壞了美感。
心臟像是被什麼攥了攥,她移開目光,明明竭力忍耐了,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你的手...很嚴重嗎?」
他神色微怔,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
聽出她的聲線里不易察覺的發顫,他回過神,挑了挑唇,漫不經心道。
「抱你沒問題。」
輕描淡寫的語氣,顧裊靜默下來,眼睫低垂著,指尖無聲攥緊了,想起剛才周翌的話。
六個小時的手術,這麼多年過去還需要吃止痛藥。他疼不疼?
看見她安靜站在那,烏黑柔順的長髮披散在肩頭,微微遮擋住白皙的臉頰,看不清神色。
男人忽然唇角微揚,喉間溢出一聲低笑。
「我自己弄的,又不是你割的,露出這種表情幹什麼。」
就算真是她親手割下去的,他能拿她怎麼辦。
割就割了。
並不意外他這樣若無其事的口吻,顧裊屏了屏息,呼吸驟然間更加發澀。
她的聲音很輕:「你能不能以後別做這麼危險的事?」
明明從前那麼惜命的一個人,當初快死在路邊也要抓著她的裙子讓她救,為了活命能在秦家忍辱負重。
他什麼時候變
成這樣的?
還有在曼谷那天晚上,她一直都想問,他突然拿來港口的股份轉讓協議給她簽,那麼重要的東西,關係到多少人存亡,顧家怎麼可能會同意?
有很多事,他瞞著她。包括今天晚上,他為什麼又突然發作?明明白天還好好的。
太多問題想問,致使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問哪個。
出神間,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下巴被他輕捏住,微微抬起,那雙幽深晦暗的眼睛直直望著她,不容她躲閃。
他喉結滾動,啞聲問她:「心疼了?」
清淺的三個字,在空寂的環境裡像是帶了回聲,重重砸在心口。
顧裊呼吸一停,下意識別開臉,倔強地不與他的目光對視。
她咬唇不答,他也沒再逼問什麼,書房裡頃刻之間陷入靜默,有什麼在空氣中緩緩流動著。
就在這時,桌上打開的電腦發出窸窣電流聲,隨即響起一道恭敬男聲打破安靜。
「顧總,您在嗎?」
顧裊立即反應過來,他要開會,這個時間,連線的應該是國內,管顧家那攤子事。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他有幾個小時在睡覺?
她轉身想要離開,卻被攔住。
像是為了給她證明什麼,男人用那隻受了傷的手臂單手把她抱了起來。
身體忽而騰空,顧裊下意識伸手環住他的脖頸,險些驚叫出聲,他坐在書桌後那張寬闊的辦公椅上,把她放在腿上。
緊實有力的手臂穿過她腰間,掌心反攏在她小腹上,動作一氣呵成。
「在這陪我。」
他嗓音有些沉得發啞,在靜謐無聲的夜裡更顯得低沉撩人,依然是不由分說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