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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外,顧宴朝剛掛了電話準備抬腳進去,就看見她已經走了出來。
他皺了下眉,以為是自己電話打太久,她沒了耐心。
剛想開口解釋,只見她微微抬起眼望他,清澈見底的眼眸里水光流轉。
「我想在附近走走。」
夜色漆黑,天空剛下了一層薄雪,空氣微潮,地面上似乎結了冰,看上去有些滑。
顧裊看見前面的台階,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注意到她的動作,顧宴朝在她面前半蹲下來,乾脆道:「上來。」
他要背她。
顧裊咬了咬唇:「你的傷不行。」
他身上還有傷,才休養了幾天。
聽出她緊張擔憂的語氣,男人似乎格外愉悅:「哪有那麼誇張。快點。」
他天生就比普通人恢復得快,否則也不會死裡逃生那麼多次。
顧裊拗不過他,只能小心地爬上他的後背,害怕扯到他的傷口。
小時候,秦海生也會經常這樣背著她。
她不是沒有擁有過父愛,從前婁書慧還沒有離開時,她曾經擁有過幸福的家庭,只是太短暫。
後來隨著她長大,秦海生背她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
這裡本來就十分偏僻,夜晚的路上幾乎沒人,月光把身影拉扯得很長。
男人的後背寬闊,她原本微微緊繃著身體,可他抱得很穩,讓她渾身漸漸放鬆下來。
心口緊貼著他寬闊的背,暖流源源不斷地匯入,好像心跳都交織在了一起,令她安心。
事實上,現在不只是他們兩個人的心跳,是三個人的。
她閉了閉眼睛,忽然輕聲問:「段婉婉的事情是你做的,對不對?」
話音落下,男人唇線抿了抿,沒有回答。
秦海生留下的那筆錢被他想辦法拿了回來,但那筆錢算不上乾淨,他索性以她的名義捐了。
她有他,不差那點錢。他只是不想看那對母子好過。
就算他不承認,顧裊也猜到了答案。
她垂下眼睫,心臟不受控制地陣陣收縮著,鬼使神差開口。
「當初是你讓石振跟著我的。」
夜色靜謐,男人的腳步停了一下,很快又繼續向前走。
她被人綁架,快被折磨到死的時候,他為什麼能剛好出現。
她躲藏的那一個月,真的是因為她藏得好才沒有被人找到,還是他一直在背後護著她。
秦海生沒管她,他護著她。
他沉默不解釋,顧裊呼吸發顫,忍不住追問他:「為什麼?」
明明那時候她已經以為自己被所有人拋棄了,包括他在內。
她好像今天執意要從他口中得到一個答案,顧宴朝放慢了腳步,低聲問:「顧裊,你倔不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圍環境太過寂靜,男人的嗓音聽起來也比平日溫柔,絲絲縷縷鑽進耳膜。
「求我一句就那麼難?」
那天她來找他,他看見她了。
即便她藏在角落裡,他也看見了她的裙角。
二十歲之前,他的人生只有活下去。他自私自利,凡事只為自己。可誰活著不是為了自己,自私是人類的天性,他生來卑劣。
他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有了她就代表他有了軟肋,總會受人制肘。
她哪怕站在他面前指責他痛罵他,說她曾經救過他的命,他不該這樣忘恩負義,讓他帶她走,他都能給自己找到一個藉口,違背自己的本性。
可偏偏她和別人不一樣,寧可一個人吃遍苦頭,也不來依靠他。
還有誰能比她倔。
周圍的空氣靜得讓人心慌,顧裊眼睫輕顫著,指尖攥緊他的衣料,心臟像是被什麼震碎了。
「顧宴朝,我...」
她忽然很想和他坦白懷孕的事。
也許秦海生的事和他根本無關,她可以全心全意地依賴他,信任他。
沒說完的話被一陣電話震動聲打斷,是他的電話響了。
顧裊只能停下來,從他的大衣口袋裡摸出手機接通,幫他放到耳側。
「TY的併購案進程遇到麻煩,郁家也要入股,持股比例想高於我們。他們要求在紐約和您面談。」
男人眉心一沉,眼底冷意叢生。
他給郁子聽使絆子,對方也不讓他消停。
顧裊也聽見了電話里的內容,他要回美國。
就在她失神時,忽然聽到顧宴朝問:「剛才要說什麼?」
因為被這通電話打斷,顧裊有些清醒過來,屏了屏呼吸。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