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如年輕時聰明。
那天,在回侯府的馬車上,她對小槳說:
「殷顯殺過很多人。丫鬟,小廝,因為他自裁的也有。這些事從前有王妃處置,以後……如果我聽話,會交給我處置。我想了很久,小槳,就算父親母親允我歸家,我也不能這麼輕易地從王府脫身。我跟他的恩怨,沒有了結;這些罪孽,也沒有報應。
「這些人命,我知道了,就不能當作不知道。我想查清,把這些事大白於天下,讓他死的時候,身上有該有的罪名。
「是不是很蠢?如今我自身難保,又會連累你們——」
「我會幫你。」
小槳打斷她。
「你想殺人,我幫你殺。你想逃跑,我幫你逃。你要敲登聞鼓,我也替你滾釘板兒。」
陳端儀定在那裡。然後她聽小槳接著說:
「只有一件事,這些都完了之後,你得活著。你不讓我搭進去,你自己也不能搭進去。」
她覺得自己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點點頭。小槳用一個極輕的擁抱環繞住她,帶著哭腔說:「我真怕你自裁。小舟,你一定要記得,無論、無論如何,我在南海,有自己的船。天塌下來,我帶你回南海去……」
小槳已經很久沒提起這樣的話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而現在就好像她們都還十三歲,一切看起來還有選擇,小槳對她說,要在這裡,我們一起在這裡;要回去,我們也一起回去。
陳端儀是想過死的。
在她剛剛學會「自裁」那個詞的年月里,在她的腳被人折斷,纏裹,被逼著用傷殘的腳掌走路,好讓它們定型的時候。她看到「自裁」這個詞,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站在侯府的湖邊想跳下去是這樣一種心情。她是想過死的,在參加宴會遭人冷眼嘲諷,回府後還要被罰跪祠堂的時候。父親說你是陳家的女兒,怎麼能以先祖為恥?
我是想過死的。她聽著小槳在自己耳邊的哭泣,在心裡想。可是你來了之後,我再也不那樣想。
無論如何,要一起活下去。一起活下去,然後——
「等一切完了,我們一起回南海去。」
第27章
月黑風高——哎不對,夜裡有宵禁,不能出城——天清日朗的大白天,我和季行之在城外鬆土。
季行之說:「你打扮成小廝,借我的文牒出城,就為了幹這個?」
「別廢話,幫把手。」
「我在干呢,又沒說不干,」季行之還是那麼嘟嘟囔囔,「聽聞侯爺最近病了?怎麼樣了?你不用在家侍疾麼?」
「侍疾,」我說,「這有靈藥。給他挖藥。」
「端識,你真是一個行事令人意想不到之奇女子——」
眼看他又要驚為天人,我一鏟子下去,碰到了個比土硬些的東西。越挖,眼見季行之在一邊臉色越白,漸漸地,挖出一條腿,再來,是一個人,喉頭一道紫痕,面上全是血瘀。
季行之聲音都抖了:「這就是你說的那樁殺人案麼?」
「不止一樁。」
人下面,隱隱露著白骨。這一趟地界,一過來就覺得陰森。
「端識,你,我,你知道,就算我們是未婚夫妻,我也無法替你遮掩這些——」
「我不用你遮掩。」
季行之瞪大了眼睛:「什,什麼意思?」
「季行之,今年秋闈,你也要入朝為官。我陳端識今日在此,請你為這些無辜慘死的百姓做個見證。」
他臉色還是蒼白,可神情鄭重起來。
「兇手究竟是誰?」
「惇王府的三公子,殷顯。」
第28章
惇王府的三公子殷顯,此刻正倚在雲姨娘的懷裡飲酒。
娶了那麼一個正妻,他在京城貴族子弟里狠狠落了面子,好歹妾又不一樣,雲姨娘聽話、小意、漂亮,就是在外面也很給他長風頭。
外頭殷顯的小廝進來,垂下頭不敢看,道:「少爺,王妃娘娘的意思,還是讓您去那邊歇……」
殷顯眉頭擰起來,雲姨娘的手指就撫了上去,微微地用力,像是要將他抬起半邊的身子壓回自己懷裡。
「你找死?」
「妾不想讓爺走。」
雲姨娘的一雙眼,不哭的時候也像要流淚。=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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