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謝壑笑了笑,從官差手中接過韁繩,而後翻身上馬,往長留村方向溜達。
黃塵漫漫,遮天蔽日,不知是誰的嘆息在青天白日之下消弭。
這次長留村之行,兩個官役不賠不賺,白忙活一場,回頭看了看滿車的破衣爛套不由啐了一口道:「他娘的!」
謝壑騎在馬上,牽著黃牛慢慢朝家的方向踱著,牛走得安穩,比起在官差手裡時的不情不願,這會子反倒歡活了些。
謝壑剛進村口,便聽人高聲大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謝壑駕馬疾馳幾步來到那人跟前道:「怎麼回事?」
「是李二家的柱子,剛剛在河溝子旁站著,不知怎麼便掉到水裡去了,我不會水,只能幫著喊人了。」那人急得滿頭大汗。
謝壑往河溝子看了看,估算了一下什麼,他褪去外衫,小心翼翼朝河裡探去,柱子撲騰水流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還沒到酷暑天,這個時節的水其實還挺涼的,河水漫過肌膚,令人不禁打了個寒顫,有股透到骨子裡的寒意,謝壑深吸一口氣,迅速扎了個猛子朝柱子游去。
漸漸靠近了,謝壑抱住柱子的肩膀讓他的頭露出水面,然後迅速往回遊,小孩子已經不會掙扎了。
當謝壑把柱子拖上岸邊時,岸上已經聚了不少人,謝壑伸手按了按柱子的胸膛,試圖將他肚子裡的水排出去,可無論怎麼折騰,柱子還是沒有醒。
有村民嘆了一口氣道:「這孩子八成是要糟蹋了,抱回他家去把。」
這時有上了年紀的老人道:「先前我聽人講,人若落了水實在救不活的話,可以頭朝下放在牛背上溜圈,死馬當活馬醫,興許能行呢?」
實在沒有辦法了!眾人七手八腳將柱子抱上牛背,有牽牛的,有扶著孩子,一趟一趟的在河岸上來回走。
「他爹娘知道了不?」有人問道。
「哎,已經通知了,真是麻繩專挑細處斷。」人們搖頭嘆息道。
幾個人正說著,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一道悽厲的呼喊:「柱子——柱子——我的兒——我的兒啊!」撕心裂肺!
李二媳婦在李二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趕來,見柱子直挺挺的掛在牛背上,小臉青白,肚子被河水撐得溜圓,她心裡像裂開了一樣,雙腿發軟委在地上,下意識的伸手去揪李二的頭髮道:「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的命,他才多大個人,哪裡經得起你們娘倆那麼數落,小人兒都心小,你娘要他死,他就聽到心裡去了,呸!一窩子黑了心肝的東西。」
李二此刻心裡也又痛又急,官差來了把家里抄了一頓,地沒了,牛也沒了,以後一家人要如何過活?媳婦還氣病了,他正六神無主呢,柱子一個勁兒的在他身後轉悠,一會兒一句「我娘怎麼了?」「我要牛!我要牛!」
李二本來就是個急脾氣,煩不勝煩,自覺只是教訓了柱子一下,想讓柱子安靜點,柱子想要牛,他就不想要了嗎?!他們敢和狗仗人勢的官差斗嗎?!剛剛踹柱子的那兩腳未必沒拿柱子出氣的意思,可是踹了又後悔了,想著他人小忘性大,可能哭一會兒就跑著去隔壁找阿宣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