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娘子忙回道:「今日開店門的小夥計收到的,大約在辰時左右,並未看到送信之人。」
惠娘手中攥著信紙,似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跑出門去,在豐樂樓門口不停的張望:「李二嫂,我知道你在!你出來當面跟我說說豈不是更好?有什麼難處大家一起想法子。」
來來往往的人向惠娘投去疑惑不解的目光,掌事娘子亦跑出來將惠娘勸了進去:「她既然選擇寫信,必有她的理由,我們一時半會兒也是找不到的,東家莫急,咱們仔細打聽著,一定會將人找到的。」
惠娘的貼身侍女雪桃亦勸道:「是啊,若那李二嫂真進了京,必會找住處吧,咱們回去著人先去牙行那邊掃聽著,相信很快就會有眉目。」
惠娘看著手裡那三百兩銀票搖了搖頭道:「這些大抵是她全部的家底了,熙州動亂是誰也想不到的事情,熙州豐樂樓被毀也不是她一介弱女子能阻擋的,說什麼賠不賠的話呢,昔日我落魄的時候,夫君病重,我一個人帶著宣哥兒,日子過得煞是艱難,沒少得她的接濟,這些恩情又是怎麼可以拿銀錢相抵的呢。雖然她信里未曾提及,可我這心裡總覺得不踏實,前些日子聽說她的兒子亦中了舉,卻遲遲沒來寧國府尋我們,別是中間出了什麼差池,我這心裡一刻也放不下,就怕她將銀票都給了我,自己去做什麼傻事……」
眾人聞言,心有戚戚然。
豐樂樓外不遠處,一個隱蔽的角落裡,李二媳婦看著眾人把惠娘拉了進去,她微微嘆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開封繡球巷尾,平靜簡潔的小院裡,少年略微佝僂著背,在一張低矮的桌子上伏案寫著什麼,來到汴京這麼多時日,他亦攔過不少高官的轎輦,可並沒有什麼結果。
他們知道他是熙州府的舉子後,嘴上說著軟和話,實事卻一件都不肯辦,甚至不知是誰授意了禮部,凡是來自西六州的舉子投的名帖,一概都被扣押了下來,他亦連汴京貢院的大門都進不了。
天子腳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
這世間到底還有無公道可言?他決意敲登聞鼓告御狀,如今伏案寫告詞。
官官相護他無能為力,可想到慘死的父親,被毀的熙州書院和豐樂樓,被屠戮的數以萬計的百姓,他就極不甘心。
穆、謝兩家欠熙州百姓一個交代。
「噹噹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少年單薄的身子一頓,停了筆。
他起身抽開門栓,推門一看,外面站著一位錦衣華裘的男子和一眾華服豪仆,錦衣男子約摸五六十歲的年紀,鬢髮星白,兩眉之間有深深的川字紋,雖然面相儒雅,但不難看出身居高位多年養出的那種威嚴感。
李從庚擰眉疑惑問道:「您找誰?」
「小友,我們不妨進去說。」那人出口說道。
李從庚將人放進,倒了碗粗茶擺放在他面前,歉然道:「家境貧寒,老丈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