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普通百姓人家連這些都吃不上呢。」典史在一旁幫腔道。
譚吏目又道:「不瞞大人說,趙方令等人夥同富戶提議的什麼推種杏樹不過託詞罷了,他們是以推種杏樹之名行兼併土地之實,紀州本是水土風貌優良之地,奈何一步步淪為權貴們的私囊,長此以往下去,天下又何止一個紀州,賦稅征不上去,朝廷再如何推行新政也無濟於事,失地的百姓與日俱增,並不是件好事兒。」
謝宣聞言指了指桌上的那盤甜杏道:「敢問此物從何而來?」
眾人沉默了一瞬……
譚吏目道:「這是家裡小弟在富戶的杏園外排隊排了一天一夜才有機會進園打短工撿到的。」
謝宣見他說的誠實,點了點頭道:「你們平時怎麼對待趙方令他們所提的政策的?」
曹問回道:「趙方令等人再如何推種甜杏,也得保持一定的桑樹和棗樹種植,這是藝祖皇帝時期就定好的國策,誰也更改不得。」
謝宣又問道:「紀州之地五年旱三年,別說普通百姓,就算是小富之家也禁不住這麼折騰吧?你們是怎麼勸動百姓不要賣田給富戶的?」
曹問答道:「這得多虧了青苗法,官府放錢給百姓,一點一點的挨。」
「紀州常年乾旱,春夏經常顆粒無收,官庫里有那麼多的銀錢做本錢?」謝宣納悶道。
典史冒失答道:「都是譚吏目從家裡拿的錢,就這麼說吧,譚吏目原也是大戶人家。」
謝宣打量了譚吏目一番,心裡倒有些詫異。
譚吏目擺擺手道:「紀州之前也不是這樣的,直到六年前來了一個姓穆的知州,這才壞了根基,穆知州打量這裡天高皇帝遠,又因新政實施期間,鑽了不少政策上的空子,吞了不少良田,雖然他已調走,但他的姻親留在了這裡,如今拿銀子買通趙方令等人的,正是此人。聽說穆家跟宮裡有些聯繫,繼任的知州誰也不敢徹查。如今知州大人來了,我等總算見到了曙光。」
曹問道:「如今我們再也拿不出本錢來了,而青苗法也早已名存實亡,紀州百姓的日子實在不好過啊。」
典史說道:「吃五穀雜糧的胃口哪能天天吃甜杏,喏!」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孩子道,「我家孩子吃得五內燥熱,嘴角生瘡多日了,這也不是個長法,之前我說話冒失,還望大人見諒,說實話,您是咱們這一整個州的希望,況且聽說穆家的實力已經沒落了,咱們的贏面還是很大的。」
謝宣:「……」他叉了叉手道,「過譽了。」
謝宣的態度模稜兩可,偏偏兩邊的人都覺得謝宣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他從接風宴上回去後,收集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正要進行下一步謀略時,宋吉又急匆匆的給他送了二十萬兩的銀票來,生怕他倒戈。
謝宣照單全收。
伏遠山看得欲言又止,謝宣挑眉道:「有話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