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秀俯身去摸黃豆,知道他要對李從庚有所託付,只好答應了陪他等一等。
果然到後半夜的時候,馬蹄聲噠噠而來,似是跟了一隊的人馬,領頭的是新任翰林院編修李從庚,眾人看著燒成廢墟的草舍一時有些啞然。
李從庚勒馬,跌跌撞撞的撲向前去喊道:「謝宣——謝宣——你在哪兒——你他媽答話啊。」
雨依舊傾盆而下,他毫無顧及的從懷中將明黃色的聖旨取出來道:「你看呀,聖旨來了,官家饒恕你了,只要你接了旨就能起復!你他媽倒是出來呀!」
楚懷秀站在山洞口處,看李從庚撕心裂肺的抓狂模樣,不禁產生一種同病相憐之感,她低聲道:「真是造孽。」
「哎,人緣太好,謝宣死了,誰來了都得先哭一哭墳。」謝宣百無禁忌的說道。
楚懷秀:「……」罪魁禍首倒是逍遙又自在。
黃豆遙遙的看見李從庚,尾巴晃成了風火輪,欲要衝出去好好跟他親香一番,被謝宣一把薅住頸毛道:「回來,你一出去我們都得死,他李從庚又不是三頭六臂的哪吒,瞎稀罕什麼?!」
他雖然這樣說著,嘴上卻發出一陣怪異的響動,開始學鷓鴣叫,惟妙惟肖的,楚懷秀知道這是這對竹馬之間特有的暗語。
果然,李從庚聽到鷓鴣叫後,哭的更傷心了,真心實意去了些,逢場作戲的成分上來了:「阿宣,你個沒福氣的!嗚嗚!」
旁邊的人勸道:「李編修,謝大人還沒找到,你別太難過了,他大人有大福,罹難不了。」
李從庚目光哀戚且冰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找!就是將這座廢墟掘地三尺也要將謝宣找出來!」
與他同來的是殿前司的人,見到此情此景早已是冷ῳ*Ɩ 汗淋淋,謝宣若果真死了的話,他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得跟著倒大霉!紀州回不回的來,就看謝宣了。
如果謝宣真那麼湊巧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估計他們的腦袋也別在了褲腰帶上,搬了家咯!
大雨一直下著。
隔日,李從庚藉故甩開這群人,獨自到約定的山洞來。
楚懷秀在洞口放哨,以防有人跟腳,謝宣正在洞裡生火烤紅薯,見楚懷秀不在跟前了,他神色一松,大馬金刀的坐在山石上,見李從庚靠近了,他用木棍挑了一塊烤好的紅薯遞給李從庚。
李從庚深吸一口氣,手忙腳亂的接了,燙得齜牙咧嘴的,新科探花郎的體面是維持不了了,仿佛又回到了幼時在長留村山野淘氣的日子。
「柱子哥,我要走了,咱娘就托給你孝順了。」謝宣正色道,自打他在汴京與李從庚重逢之後,他就再也沒叫過李從庚的小名兒,在他印象里李從庚似乎更喜歡阿爹給他取的這個大名,打小就逼著他改口了。
只是對謝宣來說,柱子要比李從庚來的親昵,甚至有種淡淡的依賴感在裡面,謝宣風風雨雨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過依賴別人的感覺,但柱子不一樣,柱子是從他細胳膊細腿時就開始護著他的鄰家哥哥,像他的親兄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