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意晃了晃酒罈子,一滴都倒不出來了,這才將其撇到一旁,聞言深深嘆了一口氣道:「你怎麼答的?」
「這種事兒可不可行都不是我能決定的,只是我覺得官家此舉必然不會成功。」裴翎道。
「哦?為何?」遲意問道。
「大齊幅員比興慶府不知遼闊多少倍?藺相,謝少傅,我爹,你爺爺等重臣未必不如聞金金有才幹,可結果呢……我想我們不是人才不如人,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這個問題連藺相他們都束手無策,便是聞金金來了又能改變些什麼呢?」裴翎緩緩開口道,「聞金金此人十分強勢,聞人馳亦肯將世代相傳的照水劍交給他,由他全權負責銀州和談事宜,說句大不敬的話,聞人馳能駕馭的虎兕之臣,官家未必駕馭得了。」
遲意附和道:「也是。」官家耳根子一向軟,又凡事都只喜歡自作主張,常常搞人個措手不及,能做事的能臣也已經紛紛偃旗息鼓了,官家倒在庸臣口中落得個「仁君」的好名聲。
或許,也不僅僅是官家的問題,比起官家來說,先帝亦是個勵精圖治之君,最後不也草草收了場。
遲意想,他不如阿宣聰明,他琢磨不出其中的關鍵,他只知道大齊病了,從君至臣所有的人都束手無策,就連藺相都被失敗的新政一併抽去了心氣,變得……有些道家無為而治的意味。
二人沉默著沉默著,裴翎突然道:「我好像有幾分理解他了。」
「嗯。」遲意應了一聲。
酒喝完了,酒瘋撒了,最後是遲意一拍大腿,認命般的將裴翎背了回去,漆黑的路上,遲意對他講:「別不開心了,他怎麼對你的就是怎麼對我的,你知道多少我便也知道多少。」
要說不同,在謝宣心里,唯一不同的便是李從庚吧。
遲意默默的想著,先前年少,他並沒怎麼注意這個來自熙州的少年,只知道他貌似跟臨安謝氏和穆氏都有血仇似的,長年累月的避居在寧國府。
自己或裴翎每次去找謝宣玩,或者謝宣找他們倆玩的時候,從來都不帶李從庚,他一開始的時候還覺得新鮮,便多問了幾句,都被謝宣敷衍過去了,說什麼在家裡讀書呢,後來他便不問了。
裴翎今日如此苦惱,糾結謝宣是不是還活著,說實話裴翎不應該來找他,應該直接去找李從庚問啊,畢竟將謝宣的屍首從梅州帶回長安的人是李從庚,李從庚才是離謝宣最近的人。
遲意將裴翎送回裴府,特意在李府門口等李從庚。
同樣是謝宣之友,他與李從庚之間竟未曾說過幾句話。
「遲將軍,有何貴幹?」一道聲音打斷遲意的沉思,他驀然抬頭見李從庚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正微微凝著眉打量著他呢。
「李中書,我來請你看場戲如何?聽說你是熙州人,一定會喜歡那裡的戲的。」遲意邀請道。
李從庚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點頭同意了。
二人包了一個方便說話的齊楚閣兒,遲意點了一出《四郎探母》,李從庚點了一出《李陵碑》。
二人看過對方點的曲目後都輕輕揚了揚眉腳,臉上的表情有點耐人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