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索宥桉知道,湯穢一定沒睡覺。
直到天亮了,湯穢總算從屋裡出來了,他抱著索宥桉給他的東西,都塞回了那蓬頭垢面的大藝術家懷裡。
「你們到底想咋的呢?」湯穢問,「看上俺家啥了呢?」
只一個晚上的工夫,湯穢看起來就憔悴了很多。
索宥桉其實自己也沒好哪裡去,但看著湯穢這失魂落魄的樣子,覺得自己還真該死。
半點小繆斯該有的樣子都沒有了。
索宥桉那個心疼啊。
「我就是看上你了。」索宥桉這次倒是很坦誠。
湯穢震驚地看向他。
在湯穢的價值觀里並不存在「同性戀」這回事,所以他並沒想到那方面去,他想的是:「你要賣俺的腎?」
「啊?」索宥桉嘴角抽搐了一下,「你這結論也太抽象了。」
其實對於湯穢來說,一點都不抽象。
畢竟,他什麼都沒有。
事到如今,再胡扯些什麼都沒有意義了,索宥桉決定就此坦白。
於是他把自己如何跟楚商羽打賭又如何被騙到這地方,之後又如何對湯穢「一見鍾情」的全都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
「我發誓,我沒有故意騙你。」
湯穢抬眼看看他。
「行吧,我確實騙了你。」索宥桉自己心裡也犯嘀咕:我又沒說過我是個女的。
但其實,湯穢真正在意的並不是這個。
「俺不懂咋當模特。」湯穢覺得「模特」這倆字說得他舌頭打結。
索宥桉說的這些,他其實還不太相信。
他,一吐了吧唧的農村小青年,能當啥模特啊。
索宥桉要真是個什麼藝術家,不可能會看上他。
大城市裡那麼多好看的人,他有啥可畫的?
湯穢不懂。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索宥桉口中的「純粹」是個什麼東西。
「你們走吧。」湯穢說,「俺還要去賣雞蛋。」
「別啊!」索宥桉好不容易遇見這麼個人,不能一筆都沒畫就被攆走。
更何況,他跟楚商羽還有個賭約呢。
「你提要求,隨便提什麼要求都行。」索宥桉指天發誓,「你只要答應讓我留下來,把這幅畫畫完,你提什麼要求都可以。」
他前所未有的誠懇:「這回你就算真的說讓我給你當媳婦兒,都可以。我眼睛都不帶眨一下,今晚咱倆就洞房。」
湯穢疑惑地看向他:「你胡說啥呢?俺要你給俺當啥媳婦啊?」
他後退半步,看著眼前這口出狂言的「藝術家」:「俺也是個男的,俺不是變態。」
第17章
楚商羽聽老楊說這叫湯穢的燉雞特好吃,外面再貴的農家樂都做不出這個味道。
他盤算著怎麼也得好好嘗嘗,於是就跟著過來了。
沒想到,他歡天喜地地跟著老楊進屋時,一耳朵就聽見了湯穢在那兒說變態的事。
「哎!你這是赤果果的歧視啊!」楚商羽不樂意了,「你不能被索宥桉那狗東西傷著了,就掃射全部的同性戀。我招誰惹誰了?」
湯穢奇怪地看向他。
老楊依舊盡職盡責,扮演一個啞巴,揮舞著手想解釋點什麼。
「行了,別演了。」索宥桉說,「已經穿幫了。」
「哪兒能呢?我覺得我演得挺好啊。」老楊不服。
等老楊看向湯穢,對上了雙已經懶得繼續生氣的眼睛。
「沒一句實話。」湯穢說,「你們還是趕緊走吧。」
「我們走之前你給燉個雞唄。」
「燉你個頭!」索宥桉恨不得卸了楚商羽的胳膊,這狗東西就會添亂。
索宥桉追著湯穢解釋:「對對對,我就是一大騙子,但我真的只是想為你畫幅畫。」
湯穢出了門,開始挨個雞窩揀雞蛋。
索宥桉又開始口不擇言了:「你一天賣雞蛋能賺幾個錢啊?我一百倍付給你,行嗎?」
湯穢把雞蛋小心翼翼地放進竹筐里,看都沒看他:「俺不要。那不是俺該賺的錢。」
索宥桉鬧心得要死:「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呢?放在眼前發家致富的機會都不要?」
他抓住湯穢的胳膊:「你想啊,你給我當一次模特,我給你一百萬。一百萬不少了吧?你拿著這一百萬幹什麼不行?你不是想給你叔嬸蓋房子嗎?在你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蓋十個都夠了吧?蓋完了你再娶媳婦,你有那麼多錢也算你們村兒首富了,來你家提親的不得把門檻踩碎了?哎你聽見我說什麼了沒啊?」
「聽見了。」湯穢很平靜。
他把最後一個雞蛋揀出來放好,蓋上棉被,然後又開始餵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