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境殷實、博古通今、見多識廣的人,在湯穢面前都會顯得黯淡無光。
索宥桉是很樂意用「美好純良」這個詞來形容湯穢的。
這麼美好純良的一個人,卻背負著這麼個名字生活,這讓他實在無法接受。
「湯圓,你想過改名嗎?」
湯穢盯著他看,那目光好像看透了什麼似的。
索宥桉生怕被他看穿,趕緊轉移了話題:「哎你看,這雪越下越大了。」
湯穢又看了他幾秒,然後才緩緩把視線轉向了窗外。
他看得有些出了神,過了好一會兒突然露出了笑容。
「索宥桉。」
「哎?」索宥桉緊張地看向他。
湯穢轉過頭來對他笑:「你真好。」
看起來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但這一刻,索宥桉覺得並不莫名其妙。
湯穢很聰明,有些事情,他可能早就知道了。
「你等我一會兒。」索宥桉轉身出了病房。
病房裡變得很安靜,安靜到湯穢覺得自己能聽見吊瓶的藥水低落下來的聲音。
他的手指又輕撫上那個「穢」字。
禾苗,歲歲平安。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把紙張扣了過去。
索宥桉很半天都沒回來,湯穢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老楊呼哧帶喘地跑了進來。
「哎呀我去,真能折騰人啊!」老楊拍拍身上的雪,一邊掏出手機一邊走向湯穢。
「楊叔,你咋又回來了呢?」
「這不祖宗有事兒麼!」老楊覺得腦瓜仁都疼,他把手機打開,剛巧這時索宥桉發了視頻通話來。
「湯穢呢!」索宥桉在那邊嚷嚷。
「這兒呢這兒呢。」老楊把手機遞給了湯穢:「祖宗找你呢。」
湯穢接過手機,看著視頻里的人有些驚訝。
雪很大,醫院後院沒什麼人的空地已經是厚厚的積雪。
索宥桉對湯穢說:「你看著啊!」
他說完,把手機架在一個廢棄的椅子上,擼起袖子在雪地上寫起了字。
字不多,寫得很大,很慢。
索宥桉忙活得熱火朝天的。
等他寫完,重新拿起手機,站到了那個長椅上。
「你看!」
湯穢看到了寫在雪地上的字——你最好。
忙活這么半天,手都凍僵了,就為了寫這麼幾個字給他。
湯穢抿了抿嘴唇,又使勁兒蹭了蹭鼻子。
「我寫字兒好看吧!」索宥桉說,「你等著啊,我再給你堆個雪人。」
「你快回來吧。」湯穢趕緊叫他,「外面太冷了!」
索宥桉想了想,改變了主意:「我不堆了,等你出院回家,咱倆一起在院子裡堆。」
他跳下長椅,還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到時候堆兩個,一個我一個你,過年的時候把呲花插他倆腦袋上。」想起那畫面,索宥桉就覺得特搞笑特藝術。
老楊在旁邊聽著,沒忍住說了句:「咋的?不帶我?」
湯穢笑了,仰頭問他說:「楊叔,他平時也這樣嗎?」
這跟湯穢想像中的畫家,不太一樣啊。
「他平時?」反正索宥桉不在場,老楊決定說他點壞話,「比這還不正常呢!」
因為索宥桉的這一通鬧騰,湯穢把名字的事情拋到了腦後去。
接下來的幾天,索宥桉鞍前馬後,把湯穢照顧得特好。
當然,他是鞍前馬後地發出指令,執行都是老楊的活兒。
不管怎麼說,湯穢倒是真的享福了幾天。
一晃就到了出院的日子,索宥桉兌現承諾,要帶湯穢出去吃點好的。
湯穢想拒絕,但拒絕無效。
索宥桉是什麼人?差點兒就要游遍全球的人。
這個最高建築也不超過7層樓的小破鎮子,對他來說實在沒什麼好玩的去處。
但對於湯穢來說不一樣。
湯穢長這麼大,這是第一次來這裡。
按照索宥桉以前的性格,是不會管別人死活的,他甚至不會多在這裡逗留一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