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悔不已,生活給他上的這一課,代價實在有點太大了。
第47章
很久以前索宥桉聽說過一個說法:人這一輩子氣運都是有數的,前面過得太順,不懂居安思危,後面註定要遭殃。
那會兒索宥桉全然不當回事,只當是惱羞成怒的人說的些瘋話。
可現在他覺得,搞不好是真的。
二十五歲之前,他過得太順了,順到人生路上連一個硌腳的小石子都被他爸給掃平了,沒吃過一點虧,沒摔過一個跟頭。
可這二十五歲一到,好像什麼倒霉事都上門來了。
不是說本命年才倒霉嗎?怎麼都過了一年了才開始?
他在醫院的走廊里,聽到遙遠的、渾厚的鐘聲,緊接著是一陣陣歡呼。
「啊……新年了。」旁邊楚商羽也剛從混沌中清醒過來,「萬萬沒想到,咱們是在醫院裡過年。」
過年……
搶救室的燈還亮著,索崇山依舊生死未卜。
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有心思說一句「新年好」,因為這個新年的開端實在是不太好。
索宥桉腦子木木的,看向窗外,不讓燃放煙花爆竹的城市,在這個時候,夜空還是夜空,平靜得和往常每一天都沒什麼區別。
他嘀咕著:「過年……」
好像忘了點什麼事。
他還沒想起忘了什麼,搶救室的燈滅了。
「出來了!」楚商羽嚷嚷了一聲,搶救室的門開了。
一臉疲憊的醫生出來,索宥桉看過去,緊張到快不會呼吸了。
「患者已經轉移到ICU了,不過暫時還不算完全脫離生命危險。」
「什麼意思?」索宥桉問。
「失血過多,期間心臟多次驟停,缺氧導致大腦受損。」醫生說,「還要繼續觀察。」
「大腦受損是什麼意思?」索宥桉覺得自己好像一瞬間得了什麼癔症,什麼都聽不懂了。
醫生看向他。
眼前這個目光茫然的年輕人和他其實很相熟,作為這家私人醫院的院長,他跟索崇山是幾十年的好友,看著索宥桉長大的。
索宥桉眼睛通紅,眼白布滿了血絲:「我聽不明白,什麼意思?」
「就算醒了,也很難保證恢復到之前的狀態。」他說得很保守。
實際上,索崇山未必會醒,就算醒了,不是植物人也很大程度上會出現遲鈍甚至痴呆。
簡而言之,醒了也傻了。
他沒辦法在這個時候把這麼殘酷的事情直白地講給索宥桉,因為他很了解這個孩子,承受不了的。
「家屬暫時不能探望,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院長捏了捏索宥桉的肩膀:「你現在要照顧好自己,後面還有很多事要你去處理。」
院長走了,索宥桉傻愣愣地站在那裡。
楚商羽紅了眼,不敢和他說話。
楚婕仰起頭把眼淚憋回去,走過來拍了一下侄子的背:「去洗把臉,清醒一下,我去了解一下情況,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湯穢是被爆竹聲吵醒的。
往年他守歲,會自己做頓像樣的年夜飯,再包點餃子。
他喜歡在餃子裡包上枚硬幣,再另外包一個放糖塊。
因為小時候王嬸兒跟他說,誰要是吃到了包硬幣的餃子,新的一年會賺很多錢,要是吃到了放糖的,新年日子會過得甜蜜。
那些年,叔嬸兒還在,三口人圍在炕上的小桌邊,看著春晚吃餃子,每次他都會吃到包糖的那個。
後來他才意識到,其實是叔跟嬸兒故意挑挑揀揀,找到那個最特別的餃子,放到了他碗裡。
家裡就剩他自己之後,這個習慣依舊保持著。
就算是一個人,他也還是覺得以後都會很好很好的。
可今年,也不知道怎麼的,沒勁頭,啥也不想做。
他草草吃了口飯,然後開了電視。
沒開索宥桉買的那個超級大的電視機,智能電視,他搞不明白怎麼用。
還是搬出了自己家那個小破電視,各種線插好,看完新聞聯播就等著看春晚。
電視機里熱熱鬧鬧的,他屁股下面的炕也燒得熱乎乎。
湯穢面前放著一盤瓜子,邊吃邊看,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
再醒來,就已經跨了年,春晚的節目已經進入收尾階段,外面家家戶戶在放響亮熱鬧的鞭炮。
很遠的地方,不知道哪裡的人放了煙花,因為實在太遠,他只能看見煙花卻完全聽不到聲音。
湯穢迷迷糊糊地看著窗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趕緊從炕上下來,還差點弄撒了瓜子。
他穿著拖鞋跑到另一個屋裡,咧嘴笑著說:「叔,嬸兒,過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