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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囡頭頂著大布巾打開了客房的門,正碰上小二,便問:「跟我一起的人呢?你可見到他了?」

小二知道:「那位客人在樓下見客呢。」

單輕火的確說過,他的朋友很多。

紀囡好奇。

這個時間,午飯已過,晚飯尚未到時辰,客棧大堂里幾沒什麼客人。

單輕火下樓的時候,樓下滿滿站的都是百義門的人,服色都是一樣的。齊刷刷,頗有氣勢。

單輕火笑喊了聲:「楊門主,別來無恙?」

百義門的楊門主是個中年男人,胖胖的很富態。他見到單輕火從樓梯上下來,喜不自禁,上前抱拳:「才說著這兩日就準備出發去葉城呢,您就來了。都到了萬城我這地頭了,怎地住在客棧里?哎呀呀,不如跟我家去,敝門上下蓬蓽生輝。」

單輕火推辭了:「我有朋友一起,不叨擾了。」

楊門主十分識趣,不再強求,喚了一聲:「志遠!過來拜見……」

單輕火適時地輕咳一聲。

楊門主臨時改口:「見……單、單、單先生。」

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上前恭敬行禮:「見過前輩,久仰前輩大名。今日得見前輩,不勝歡喜。」

這青年生得劍眉星目,容貌俊朗,是楊門主的兒子。楊公子其實年紀比單輕火只小几歲,但江湖地位差距大,單輕火又與他爹平輩論交,他便得口稱「前輩」。

單輕火也是老江湖了,點頭含笑說些「少門主一表人才」之類的客套屁話。

夸完,話頭一轉,問:「我要的東西……?」

楊門主立刻道:「都備齊了。」

他雙手一拍,百義門的弟子上前,抬了兩口箱子放在單輕火跟前,又有人端著匣子。

箱子打開,一隻裡面都是男子衣衫腰帶鞋襪,另一隻裡面鮮亮亮的都是簇新的女子衣衫和用品。

楊門主道:「時間太趕,來不及現裁。雖然是家裡現成的,也都是新的沒上過身的。您看看可夠?」

「盡夠了。讓你費心了。」單輕火很滿意。

他又問:「我最近一直在趕路,沒怎麼停歇,江湖上近來可有什麼事情?」

單輕火隻身遊走江湖,行蹤不定。每到一處,若想知道江湖新鮮事,最快捷的方法便是找類似百義門這樣的地頭蛇打聽。

果然,楊門主正有最近一些新得的消息:「的確有事,紫面笑佛薛海、折柳客王宗盛、病郎中聶十道、裁雲針沈芸兒先後被仇家找上門來,都死了。」

江湖尋仇是常事,並不稀奇。

單輕火點點頭,正要問別的,忽然心中一動,道:「我記得薛海家在陵城,王宗盛在西松山隱居,聶十道在普城給人看病,沈芸兒在什麼地方?」

楊門主道:「她在涼城,她一輩子沒嫁,收養了幾個孩子當徒弟,在涼城郊外置了處宅院,小日子一直過得挺好。哪想到仇人追來了。」

果然是涼城。

普城,涼城,西松山,陵城,齊了。這四個,看來是殺了她父母的仇人。

還有一個江城,誰在江城?

哦,是「嬸子」。

單輕火道:「我只跟王宗盛打過交道,其他幾人都不熟。他們幾個人有什麼關聯?」

楊門主對這些江湖舊事十分了解:「薛海、王宗盛、聶十道本是認識的,他們早些年年輕時候一直有來往,後來不知怎麼地就不怎麼來往了。沈芸兒一直獨來獨往,倒沒聽說與他們三個有什麼關聯。」

單輕火沉思片刻,問:「跟你打聽個人。」

楊門主道:「但我所知。」

單輕火道:「踏歌郎君你可知道?」

楊門主:「咦?」

單輕火:「我聽說踏歌郎君昔年是江湖第一美男子,風流倜儻,有許多風月韻事。他一套玉蝶浮光劍偌大的名聲。可惜我那時年輕,未曾領教過,前輩後來不知音信,一直遺憾。你可有他的消息。」

楊門主擺手:「這可為難我了,真沒有。當年臨江仙子林渺嫁給了奔雷掌紀風,踏歌郎君顧少卿情場失意,從此絕於人前,再沒人見過他了。這都多少年的事了。現在哪還有人記得他。」

單輕火道:「未曾領教玉蝶浮光劍,總是遺憾。」

楊門主笑道:「你呀,你呀。」

眼前的男人少年成名,如今尚未而立,在江湖上已經打下赫赫名聲,至今未聞有敗績。

既不開立山門,也不收徒傳道,一心只追求武學的巔峰,是典型的武痴。

頭頂上忽然傳來脆脆的一聲:「單輕火,你跟什麼人說話呢?」

眾人齊刷刷抬頭。

二樓欄杆處,一個少女頭髮半濕,頂著布巾,探出身子來。

清麗明艷的面孔,讓眾人都呆了一呆。

自然便是紀囡。

單輕火轉身仰頭道:「我本地的朋友來看我,送些東西來。」

紀囡「哦」了一聲,視線便從單輕火身上移開,看向他身後。

單輕火的站位,楊家父子都在他身後。但單輕火非常清楚,紀囡看的是百義門的少門主楊公子。

紀囡看到他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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