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微動,摁動盒蓋開關。開啟後瓶身向右傾斜,倒出兩顆白藥片,落在那韌寬的掌心。
而後掌心下叩,湊近沈尤瀾唇邊,以並不方便的高度,示意他吃藥。
飽含羞辱意味的動作,惹得沈尤瀾心跳一顫,卻無法反抗。
他垂睫,向上仰動脖頸,翕動兩瓣猶帶血色的唇,小心翼翼地銜起藥片,逐粒吞下。
苦到反胃的藥,化成干顏料,貼在服藥之人的喉嗓中,難以下咽。
好難吃,可沈尤瀾不敢討水喝,只是快速嚼碎了,迫著自己生生咽下。
症狀頃刻得到緩和,沈尤瀾延長呼吸,緩和幾秒後,他澀聲說:「抱歉,勞煩先生了。」
他空洞的眸光開始聚焦,極力仰頭,望向身前,一副可憐慘相。
所幸他終於看見了,商沉釉獨特的灰色眼瞳,在月光下淡得像雪,淺而白,漂亮似銀珠。
不是幻覺,是真實存在的Chio。
見他出了神,商沉釉勾起唇,隨手放下藥瓶,將掌心拍上他的臉頰:「沒關係,你喊了我什麼。」
他問得語氣溫和,卻是在變相提醒,喊錯了稱呼的人,該履行贗品本分。
贗品察言觀色,最後很聽話地改變了稱呼,低聲應答:「是我說錯話了,哥哥。」
商沉釉終於滿意,勾唇輕笑,顯得溫和又斯文。
他皮相過分完美,英俊眉目深邃似刻,誘得沈尤瀾又畏懼,又痴迷。
「下次發作時,別再亂咬。」
商沉釉摸著那雙黯然乖順的眼睛,輕柔地蹭起贗品的下頜,「稱呼用錯的後果,你很清楚。」
溫柔至極的語氣,殘忍至極的威脅。
剎那間痴迷消散,沈尤瀾接收到威脅,嚇得一抖,笨拙調動記憶,應允道:
「我明白了,以後會盡力改正。」
他早已明白什麼是贗品本分,哪怕他厭恨被對方當作贗品,厭倦了玻璃樓里的一切,卻沒資格抗拒。
他也明白,商沉釉一旦耐心告罄,他不會有好下場。
滿心畏懼之下,沈尤瀾呼吸戰慄,眼尾暈緋,順從地讓自己變成木偶,任由主人擺弄。
商沉釉屈指穿入他的發叢,叩壓他的腦袋,逼他抬起下頜,露出脖子。
來回檢查後,確認脖子沒了傷疤,徹底清理乾淨。商沉釉滿意地微微眯眼。
贗品今夜很自覺,還在咽喉處用紅顏料點了兩粒假痣痕,與商沉釉記憶里,少年江沅聲的兩粒紅痣相重疊。
現在,兩粒紅痣像是蛇齒咬過的淬毒殘傷,填補了贗品和曾經「正品」之間的唯一不同。
商沉釉灰眸沉黯,凝視他,唇尾的弧度似笑非笑。
見狀,沈尤瀾生澀地賠笑。因為不太懂得他的意思,又怕惹他生氣,只好將嗓音壓得溫吞,改成更親昵的稱呼:「沉釉哥哥。」
「嗯。」
商沉釉以指腹摩挲小痣,終於有了真實的愉悅。他垂眸親吻贗品,來回蹭他的頸窩,低笑地稱讚,「模仿得很好,聲聲。」
無藥可救了。沈尤瀾想。既然我無藥可救,不如索性竭澤而漁。
下一秒,贗品拋開人格尊嚴,扯起虛假的笑容,順勢仰頭湊近去,企盼對方賞給他親吻。
很快,因為他表現良好,微涼的唇朝他咬了下來。
親吻漸入絕境,愈發兇狠,卡進上顎,瘋狂抵撞著喉。
沈尤瀾的軀殼再次散落,骨架分崩離析。他不得已伸手借力,抓住了商沉釉的衣袖袖扣。
他將袖扣拽進掌心,手指被鑽石扎痛,刻進鑽石切面上的剪型斜紋,恨不能嵌進皮囊下,讓他永遠在痛苦裡維持清醒。
對方的柚香氣和他周身的腐朽顏料氣混撞在一起,吻到尾聲,沈尤瀾整個人慢慢飄起來,予取予奪。
然而吻到尾聲,卻成為發條開關,啟動了對木偶更為瘋狂的廝磨。
他被捧向柔軟的雲毯里,節奏飛快,脆響接連。眼前恍惚有閃光浮現,而他不斷掉回溫度騰升的懷抱。
也許是太過疲憊,商沉釉正發著病態的低燒,動作間忽然吻得更凶,一次次念他「聲聲」。
窗邊沙漏不知輪轉過幾下,痕跡交錯的畫筆筆刷狼狽地打著結,被畫家填補上純色濃郁的顏料,描畫出新的色澤。
月光漸融,流水一樣地瀰漫。
一直到了夜半。商沉釉的吻漸漸停下,他埋進畫家的肩,含著低笑啞聲幽嘆,「我困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