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勇者的人都是有她能力的,殺掉是避免後續危險的唯一方法。』
「可那些勇者也有後人。」
『不,奧爾辛,他們一定,不止屠殺了勇者。』
海大胖的內容如同閃電劈開黑暗夜空,讓奧爾辛感到醍醐灌頂。在屠殺開始的時候,不論是海大胖還是後來趕到的船員,都沒有進去屋子查看情況。
而面對外面那麼大的動靜,屋裡的人不可能沒有反應。
『咱們被關著時,我所感應到的周圍還有活人。和藤妖出去尋找斗篷的路上,雖然沒有感應,但能確定屋裡都很安靜。』
安靜到沒有任何活人活著該有的聲音。
斗篷說的屠城是真的。
只不過,是他和那火焰女妖。
這地方沒有他們所在世界那麼發達的科技,一個城鎮的逝去等到被發現可能都是很久以後,更別提是個沒有特別多外來人的地方。
二人相通這些事後沉默下來,一時間屋內只有海風吹過的聲音。
海大胖徹底把自己包進被子裡,只覺舌干口苦五味雜陳。他不是沒早想到,而是沒敢面對。
可當著奧爾辛的面,那紛亂如麻的思緒得到勇氣開始增長,逼著他直面所有細節。
點和點連成線,線與線匯成面,面再被填上色,就是血淋淋的真相。
他會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如果他對無畏鎮上的人沒那麼大的怨氣,如果他沒有計算那些海妖值不值得被救,如果他早點動腦思考……
「我有點理解你為什麼不願放手了。」奧爾辛因抽菸而干啞的聲音出現,「我現在,也不想原諒斗篷。」
「不是為了鎮民,而是我覺得他在伊布埃爾還想搞這種事情出來。」
奧爾辛聽到了甲板被鬃刷刷過的聲音,伴隨著泡沫破裂和船員的呼吸。
刷拉——刷拉——
像是有什麼粗糙的東西正在刮過人類的頭皮。
而水桶的水潑過,又如同人血流淌。
最開始從海大胖那裡得知對方追逐斗篷的原因時,奧爾辛理解又不理解。他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著令人欽佩的執著,也有著讓人無語的蠢。
一個嫌犯,一個讓他離開家鄉孤身一人的嫌犯。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要斗個你死我活,甚至不在乎能不能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
圖什麼?圖那點微不足道的正義感?
可當無畏鎮上的事情發生後,奧爾辛理解了。
有些仇,如同房屋漏水。一天一滴的時候毫不在意,可當它開始一天十滴、一百滴、一千滴——最後變成水流,嘩啦啦落下之時,就是把裂縫堵起來,匯集的水還會在那裡。
匯集在心裡。
海大胖的分析補全了他心中的猜測。斗篷的目標確實是「海之淚」,但他最終的目的,應該是不惜一切手段將海大胖這個追獵者坑死在這個世界。
當對他最熟悉最了解的人死去,在這個世界上的威脅就只剩下世界本身。這裡的神也好,妖族也好,人也好,多的是手段去對付。
所以,他在想盡一切辦法去搞垮海大胖,而一次又一次留下海大胖的命,或許是因為斗篷想要遛狗。海大胖的能力和體力會被消耗,補充起來需要大量時間。
而對於斗篷來說,想要恢復巔峰只需要抓幾個人喝掉對方的血。一個大部分地方都亂七八糟的世界,每天都會有人莫名其妙死去,沒幾個人在意。
斗篷和火焰女妖沒有對他出手,一大半的原因就是根本不覺得他算是威脅。奧爾辛開始反思,自己在遇到海大胖後的每次戰鬥,他都做了什麼呢?
舞刀弄槍?還是大力反抗?
都沒有。
他只是站在海大胖的後面,看著那瘦弱的人魚擋住所有危險。哦,偶爾發號施令一下,讓大家知道這個船長還是有用的。
現在,奧爾辛也開始記恨這個斗篷。莫名其妙出現,還做那麼多奇怪的事情,奪走他喜歡的項鍊,還奪走了那麼多無所謂但存在過的生命。最重要的是,是被屢次傷害的海大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