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淵狠狠撞在地上,腰側撞擊得發麻,還沒來得及撐起身子,魏徵已撲上來,像瘋狗一般壓住他,掄起拳頭砸向面門。
「砰!」 顧長淵臉被打的側偏過去,唇角立刻裂開一道血口。緊接著魏徵又是一拳砸在他胸口,讓他胸膛一悶,呼吸一窒。
「不是挺能耐的嗎?接著打啊!」 魏徵咆哮著,拳頭一記接一記砸下,仿佛要把剛才那一拳連本帶利討回來。
顧長淵想要抬臂抵擋,只是右臂依然毫無知覺的蜷縮著,左手根本擋不住這毫無章法的亂砸。血順著發梢滴到地面,他的臉色越發蒼白。掙扎間,他的左手勉強撐地想翻身,卻被魏徵一腳踩住肩膀,再次壓進地板。
直到氣喘吁吁,魏徵才終於停下。他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顧長淵,臉上重新掛上那副嘲弄的笑。「你以為你是誰?鎮北軍?少將軍?」 他輕蔑地啐了一口,低笑著道,「如今的你,不過是個靠女人養著的廢人罷了。」
他說著,腳步一跨,狠狠踩上顧長淵的右腿。
一股沉重的壓迫感自膝蓋貫入骨髓。顧長淵悶哼一聲,咬緊牙關,冷汗刷地冒出額頭,身體下意識抽搐起來。他想推開,卻根本使不上力。
魏徵眼裡閃過一抹快意,像是抓著了什麼能讓他痛快的把柄,忽而彎腰抓住他的腳踝,冷笑著晃了兩下:「怎麼?不掙扎了?服了嗎,還是覺得自己挺可笑?」
不能這樣!顧長淵趁他低頭之際猛地屏住呼吸,左腿緊繃,強行借力朝魏徵膝蓋橫掃而去,魏徵卻像早有防備,腳步一錯輕巧避過,反手一腳將他踹翻回地上。
「就這點能耐?」 魏徵低頭俯視他,冷笑一聲,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眯了眯眼,語氣一轉,變得輕飄飄的:「聽說你褲子都要別人等幫你穿?」
顧長淵眼底的光猛地一凝。
「嘖,真可憐。」 魏徵笑得更放肆,轉身拿起桌上的茶壺,一揚手,茶水「嘩啦」一聲潑了下來——滾燙的水澆在顧長淵的右腿上。
他一動不動,神情如常,像是根本感覺不到。
魏徵滿意地笑了:「你看,就這副樣子,你說陸棠每天守著你圖個什麼,死人一樣,不覺得乏味嗎?」他說著將茶壺甩在地上,碎片應聲四散開來。他俯下身來,一手按住顧長淵的肩膀,貼近耳邊,一字一句道:「怕了嗎?記住這種感覺。離陸棠遠一點。她是十里長山的少主,她的未來,不是你這種廢物可以肖想的。」
說完,他站起身,拍了拍手,頭也不回地走出屋子,像是甩掉一塊髒物。
門未關,夜風灌入,屋內落針可聞。
顧長淵倒在地上,茶水浸透衣衫,透進皮膚。他不知道右腿是否已被燙傷,也無力確認。他咬緊牙關,左手死死撐地,想要爬起來,卻連這樣最基本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屈辱像一把鈍刀,一寸寸剜過意識。他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卻依舊喚不醒失控的半邊身體。右手無力垂落,右腿不受控地抽動,腰側肌肉如脫韁的藤蔓,瘋狂收縮,又驟然鬆弛,反覆抽搐,仿佛要將整具身體撕碎。他試圖咬牙穩住,但右半邊嘴角卻不受控地顫動,口腔無法閉合,涎水從嘴角溢出,沿著下頜緩緩滴落,在地板上摔出一聲極輕的水響。
劇烈的痙攣讓他的腦海驟然一緊,一道尖銳的刺痛像釘子般釘入顱骨深處,攪動他的血肉,撕裂他的意識。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喉頭仿佛被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卻偏偏吐不出一句話,也無法掙脫。
——太吵了……
魏徵的譏諷、自己的喘息、茶水滴落地板的聲音……所有的一切,在這一瞬間被拉扯得遙遠卻又極為清晰,他被撕扯著墜入某個幽深的黑暗中,四周空蕩,無從著力。
他的視線開始恍惚,他看見了血,看見了屍山,看見了北境風雪中倒下的親衛,看見了那些撕裂的旌旗,看見了自己被重錘砸中時,眼前一片翻騰的黑暗……
耳邊的聲音逐漸遠去,意識開始游離。劇痛未消,但身體像被包裹在一層寒冷的水中,抽搐依舊,可感覺已然鈍化。他不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時間流逝了多久。他忘了身份,忘了緣由,忘了屋外是誰、自己又是誰。
——死了嗎?
這是什麼地方?他……是不是,早就死了?
眼前的一切變得虛幻,他的思維在這一瞬間脫軌,他遲疑地睜著眼,眼前的天花板被火光映得昏黃晃動,地板上的茶水泛著微光,扭曲著映出他狼狽的身影。他試圖抓住點什麼,可他的大腦卻遲鈍地一片空白。
秦戈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顧長淵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嘴角微微顫抖著,掛著尚未滑落的涎液,碎瓷散落一地,血從右手、右腿、眉骨慢慢滲出。他整個人依舊在抽搐,關節僵硬地蜷縮著,卻又一點點在肌肉的力竭中攤平開來。
秦戈猛地衝過去,心頭髮緊,聲音微顫:「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