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顧長淵冷笑,眼底浮現出一絲極淡的嘲諷,「你見過像你這樣不問緣由就橫加干涉的朋友?」
「我這個朋友,是不好當。」 陸棠抬了抬下巴,語氣里也帶上火氣,「你看看你現在這副鬼樣子——高熱不退,渾身是傷,連站都站不穩,你非要折騰到昏過去才甘心?」
「那也不關你的事。」 顧長淵咬緊牙,拳頭死死攥著,手背上的青筋繃起,像是一隻被困在牢籠里的野獸,隱忍著,憤怒著,卻無處可去。
空氣瞬間沉寂下來。陸棠眯起眼,盯著他,臉色冷得駭人。
「顧長淵,」 她一字一頓,聲音冷硬得像刀, 「你傷了兩年多了,現在才想起來矯情什麼?」 字字鋒利得不給人喘息的餘地,「世上殘障的人多了去了,魏徵說兩句你就信了?他蠢,你也非得陪著蠢一把嗎?」
顧長淵猛地抬頭,盯住她,眼底情緒翻湧,複雜難辨。
可陸棠不在乎這些。她繼續道:「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好好休息,而不是在這裡跟我置氣。」 她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強硬得不留餘地,「躺好。」
顧長淵的指尖緩緩蜷緊,死死摳進掌心。他抬頭看著她,看著她修長有力的雙腿,矯健挺拔的身姿,嘴唇緊抿,神色愈發沉鬱——她永遠不會明白的,不只是魏徵的羞辱。他在意的,是這具無力的身體,是一次次掙扎卻依然換不回的完整的自我,是……在她面前的醜陋與無能為力。她如此理所當然地靠近,而他卻只能仰望。
原來一個人的光芒也是會刺傷別人的。
「陸棠。」 他側過臉去,聲音低啞,用盡力氣才勉強開口,「算我求你,你走吧。」
陸棠看他這樣,眼底的鋒芒也緩緩褪去。她走上前,在床沿坐下,輕輕拍了拍他放在膝上的手背,語氣也隨之低了下來,透出少有的溫柔與篤定:「顧長淵,你有沒有想過,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就已經在輪椅上了。」
顧長淵指尖輕顫,整個人微微一怔。
陸棠垂下眼睫,目光落在他因高熱微紅的手背上,聲音輕卻清晰:「那天在接風宴上,你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也沒解釋什麼。就那樣坐在輪椅里,看著眾人走來走去,推杯換盞,眼神一點不亂。」她頓了頓,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確認,「我那時候就想,這人不簡單。」
她抬眸看向他,目光坦然而堅定:「顧長淵,你就是殘疾了。你右半邊身體癱瘓了。你自己知道,我也知道。」 她說得極緩,像一刀一刀慢慢剖開真相,卻並不殘忍,只是一層層的小心的剝去那些他用來掩蓋自己的外殼: 「你是殘疾人。我見過比你更嚴重的,見過被傷勢拖垮的、也見過被恥辱打碎的。」
「可你不同。」 她看著他,眼神極靜極亮:「你不躲,不逃。你可以一隻手撐著練走路,可以坐在燈下翻醫書……你咬著牙走過來的樣子,我都看見了。」
「你是顧長淵。你是我認識的,最聰明、最強韌、最了不起的人。」 她的目光在他眉眼之間輕輕停留,像是認真地在確認什麼,很快似笑非笑的加了一句:「……而且,還長得好看。」
顧長淵:「……「他懷疑她最後那一句是故意的,可偏偏,他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顧長淵,就算你這輩子都站起不來了,也改變不了你是誰。你不會真以為,我願意跟你說這麼多,是因為你有手有腳吧?」 她說這話時,沒有憐憫,沒有安慰,更沒有施捨,眼神坦蕩,語氣平靜。她還不完全明白他為什麼崩潰,卻精準敲在了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這一字一句砸得極重,一點一點,砸進了顧長淵早已搖搖欲墜的心。
他聽著,喉頭莫名的發緊,他努力眨了眨眼,卻止不住眼裡的濕意。終於,低下頭,肩膀微微顫動,哭了出來。
這是他久違的落淚,是一場遲到太久的崩潰,一場屬於顧長淵的葬禮。他以此,悼念那個再也回不來的自己。
等到他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屋內燭光幽幽,映著陸棠沉靜的眉眼。她忽然輕聲開口:「顧長淵,你教過我,作為將領,要知道身邊的人為何而戰。那你呢?」 陸棠微微側頭,目光溫和,「顧長淵——你知道自己是為什麼犧牲的嗎?你現在,還覺得值得嗎?」
顧長淵抬眼看她,眼底仍殘留著一絲情緒翻湧後的潮意,聲音低啞,卻回答得毫不遲疑:「嗯。」
「那不就行了。」 陸棠揚了揚眉,神情輕鬆,輕描淡寫地伸個懶腰,說話間隨手理了理桌上的捲軸,語氣隨意卻篤定:「你睡吧,好好休息,今晚我就在你這兒辦公了,結束了我自己回去。」 她的語調帶著往常的那點漫不經心,也藏著不容置喙的溫柔與堅定。=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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