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溫書晗在挨著露台的藏書室里,在陳慈遠的教導下溫習書法。
書案正前方一整面落地玻璃,晨光灑進來滿室敞亮。
她手裡這隻毛筆,是拍賣會裡競得的竹雕紫檀兔毫,也是陳慈遠送給她的十五歲生日禮物。
百年前的文房物件份量不輕,第一次用的時候總覺得沉,現在已經格外趁手,她執筆穩,運筆也簡明制勝。
「嗯,不錯。」爺爺誇她,「一個『永』字就能見功夫了,進步很大。就照這麼練,挺好,千萬別被言肆那小子帶偏了,他寫的字行不行草不草,乍一看入眼,細看太失分寸,沒規矩。」
高中那會兒,兩人時常在老爺子眼皮底下一起練字,陳言肆的毛筆字她是知道的,怎麼瀟灑怎麼來。
其實很好看。
她小聲「嗯」了下。
管事的吳伯來叩門:「老先生,客人到了。」
陳慈遠退休之後依舊是市商會的名譽會長,平時總有人帶著些珍稀古玩來拜訪。
「好。」老人家擱下毛筆,離開藏書室。
溫書晗自己沉下心練,臨《楷書六言聯》。
其實她的書法技巧有一半是爺爺教的,另一半,是陳言肆曾經旁敲側擊,讓她進一步悟出來的。
落墨時,裴嘉彥悄默鑽進來,搬個紅木小凳在她旁邊乖巧坐著,神秘道:「書晗姐,我發現一個秘密!」
她專注寫字,分心問:「什麼秘密?」
「我好像要有表嫂了!」
一筆勾岔,像筆尖打了個滑。
她攥了攥紫檀筆桿,佯裝鎮定地問:「是誰?」
「嗐,還不知道呢。我就是發現吧,表哥最近經常看手機,而且心情指數明顯向好,有上漲趨勢。」裴嘉彥老神在在,十六歲的高中生硬是凹出了六十歲算命大師的口吻。
「哦......是這樣啊。」
溫書晗淡定自若地給毛筆沾了沾墨。
再次下筆,穩當許多。
裴嘉彥有種得不到捧場的失落,著急道:「姐!真的,你信我,我那個早戀的同桌就是這麼被我發現的!」
「......」她抿了抿嘴角,姑且算個笑,「原來你是個偵探小天才。」
「是吧?」裴嘉彥自認天才,「他肯定是有喜歡的人了!而且我覺得吧,表哥也真該談戀愛了,他母胎solo多久了都,男人老了是沒人要的!」
「......」
弟,宇宙再爆炸一次他都不可能母胎solo。
「姐,悄悄告訴你。」他蹬蹬蹬地連人帶椅一起挪近,小聲說,「其實我覺得你跟我表哥最配。」
她手腕一頓。
裴嘉彥渾然不覺地往下分析:「但是吧,爺爺肯定不同意,他都把你當成親孫女了,到時肯定又要說什麼分寸啊,規矩啊......」
「唉,大人的事情真複雜,就不能簡單點嗎?就像我媽我爸,離婚又復婚,復婚又離婚,麻煩死了,一直離著多好,我能領兩份零花錢呢。」
青春期男孩的心思過於豐富,溫書晗哭笑不得:「弟弟,你的卷子寫完了嗎?」
裴嘉彥神情一變。
小少爺再怎麼金貴,也要老老實實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