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者量刑差距可太大了。
心裡惦記著他們的大寶貝,又下意識的想削弱事情的嚴重性,幾個人對當時情況的描述前言不搭後語,弄得除夕夜值班的民警暴躁得想掀桌,卻還得耐著性子跟這群人周旋。
好在還有「熱情」的鄰居們。杜家所在的雁歸區桃谷街,位於老城區的最邊緣。曾經也算繁華,但隨著城市向東北方發展,這邊漸漸被人遺忘。這幫老城區的居民既沒趕上拆遷紅利;附近也沒足夠的工廠寫字樓,沒法兒重新蓋樓做包租公包租婆。
陳舊的矮小自建樓密密麻麻擠在一起,骯髒、混亂、四通八達,構成了整個珠城最大的藏污納垢之所,是近幾年來市府掃黑除惡的重點打擊對象。
這樣的地方,從來沒什麼秘密可言。杜家剛吵起來時,就有鄰居端著碗,隔著窗戶看熱鬧。等聽到噼里啪啦的掀桌動靜時,杜家堂屋的玻璃窗外,早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的觀眾了。
還有擠不到前面去的好事者舉起了手機,直接拍下了視頻。
「哎呦,警察叔叔你是不知道,」一個五六十歲的大媽,對著個二十多歲的民警小伙,一口一個警察叔叔,「杜寶源啊,真是混帳得不得了咧!」
「沒錯!」另一個大媽積極插話,「我和張姐親眼看到的,他投資虧了錢嘛。老杜就說了他兩句。我們那條街的,誰不知道老杜心眼偏到咯吱窩,最偏他大孫子。當爺爺的說兩句怎麼了?就算不高興,也不能打人吧!」
「我看杜三明挺活該,」另一個街坊提出了不同意見,「杜家什麼家教?平時沒見管孩子,一到吃飯就記起自己是個老爺了。哪年過年不在飯桌上打雞罵狗?換我我也掀他桌子,什麼玩意!」
「就是,以前他們合夥找茬罵鄒映芳和杜澄,」有個街坊幸災樂禍,「今年想換個人擺譜,哈!踢到鐵板了。要我說啊,杜澄牛高馬大的,比杜寶源足足高一個頭,他早該把桌子掀了,他們娘倆怕還好過些。」
「現在人家改名叫侯東澄了,妙言衛生巾的大少爺,你還管人叫杜澄呢。」
「叫他杜澄怎麼了?我從他光屁股時就喊杜澄了,喊他他敢不應我?」
民警們:「……」這都什麼跟什麼。
「大姐們、大哥們!」民警提高聲音,「麻煩你們描述一下當時的具體情況,我們好做筆錄。」
大家八卦聊得正高興,被民警打斷了十分不爽。有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不耐煩的把手機往桌上一丟:「我錄視頻了,你們自己看。」
接著,他又加入了鄰居們的討論中,並激情開麥:「你們不知道吧?杜寶源那麼大火,是因為他投資虧了錢。」
「嗐,還用你說?誰不知道啊!」
「就是,笑死人了。之前張銀紅得意洋洋的跟我們吹,我們早告訴她那肯定是騙子,她非不信。」
「可不是,我都幫她把反詐APP下載好了,結果第二天她跑來把我罵了一頓,還當著我面故意把APP刪了,我找誰說理去。」
「所以杜寶源真被騙了?」
「那還用說,」有個知情人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道,「據說被騙了80多萬呢。」
「拉倒吧,杜家能有80多萬給人騙?有那錢早把破房子蓋起來了。」
「我也覺得沒有80多萬。杜家老大兩口子天天打牌,以前一家子全靠鄒映芳擺攤賣小龍蝦賺錢過日子。現在鄒映芳進去了,憑老大兩口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樣子,能賺幾個錢?」
「不好說,難道杜澄回了豪門,一點都不給嗎?」
「給個狗屁,你怕不是打牌打懵了腦殼,猹娘娘的直播間沒看過嘛!我要是杜澄我給他們幾頓正義的鐵拳還差不多。」
嘰里呱啦、嘰里呱啦,派出所內,街坊們就著杜家的大瓜聊得熱火朝天,這不比春晚好看多了。
民警們:「……」合著你們積極跟來派出所,是為了找塊地方聊八卦的!?
民警們艱難的捋著事情經過,楚衍一行人已經抵達了雁歸區人民醫院。
除夕夜的醫院急診中心就是個大型的鬧劇現場。打架鬥毆的、酒駕出事故的、燃放煙花爆竹炸傷燒傷的、食物中毒的、飲食過於油膩導致急性胰腺炎胃出血的、還有傳統藝能大年夜闔家撕逼造成老人心梗腦梗的……
弄得急診中心宛如大型菜市場,醫護人員們忙得兩眼轉蚊香。
大廳內好幾撥頭頂紗布還不消停的花臂大哥在彼此叫罵,保鏢們生怕牽連了蘇行人等人,趕緊把人團團圍住。好半天楚衍的司機李元勇才打聽清楚杜廣林的方位,領著人往手術室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