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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安靜的吃完飯,又膩歪在了一起。初冬的天氣,池面上已不見殘荷蹤影。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出了一輪彎彎的月牙。蟲鳴退去,只剩樹葉搖晃的沙沙輕響。盞盞地燈,照亮了池邊一棵棵紅楓,成為夜色里最亮眼的風景。

蘇行人抱著楚衍,靠在了大躺椅上。一起享品味著靜謐的冬夜與溫情的陪伴。

不知過了多久,蘇行人忽然問:「網上的那些言論……你看到了嗎?」

作為現在風口浪尖上的陸家,網上形形色色的言論不計其數。但在這種環境裡,蘇行人特意提起的,就只有一種。

他們兩個人的婚事,至今仍不被大眾看好。

「我是不在乎那些的。」蘇行人輕聲道,「將來,我也會漸漸淡出大眾視野。儘可能的避免暴露在人前。」

「我明白。」楚衍點頭。

人紅是非多,人越紅越沒有自由。所以楚衍也跟著道,「我以營銷起家,暫時不能說消失就消失。但我希望閆總能漸漸走到台前,取代我網紅的位置,承擔起營銷的重擔來。」

蘇行人笑:「那你可得給閆總加工資。」

楚衍也笑:「她恐怕會直接要求加股份。」

「給嗎?」

「做出成績就給。」

「那……」蘇行人再次把話題轉回,「網上的言論,沒影響你吧?」

不是蘇行人不信任楚衍,而是病人總歸脆弱些。

他略顯粗糙的拇指,輕柔的摩挲著楚衍細膩柔順的頭髮。心中無聲祝願:希望你能努力康復到我們最初見面的時候。至少,不會因為幾筷子紅燒肉影響胃口。

楚衍驀地想起了之前與網友插科打諢時的心情,然後誠實的道:「有點。」

「哪方面?」蘇行人問。

楚衍頓了頓,才道:「是我心態沒有調節好。」

「嗯?」

楚衍看著粼粼的水面,好一會兒才道:「我理智上知道,當一個人有了依靠,就一定會變得軟弱。這不是我的性格缺陷,更不值得羞恥。人是社會性動物,互相依靠和以家庭為單位進行協作,是我們智人賴以生存的本能。」

蘇行人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但是啊……」楚衍眼瞼微垂,「可能是單打獨鬥得太久,我的心裡總是難免惶惶不安。恐懼著如果有一天,你離我而去,我還能否有18歲那年臨危受命的勇氣與魄力。」

蘇行人摟著楚衍的胳膊略略收緊:「我很抱歉,是我沒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並沒有。」楚衍搖了搖頭,「純粹是因為這幾年的動盪造成的應激反應。事實上,即使我們真的分手,已經成為妙言董事長的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落回當年的狼狽境地。只是孤立無援時受到的傷害,很難在短時間內痊癒。」

稍停,楚衍又認真的想了想:「再給我一點時間,我肯定能康復的。不論是心理、還是身體。我還年輕……我今年才22歲。」楚衍說著笑了,「別人焦頭爛額找工作的年紀,我卻已經……手握大權嫁入豪門了,誰見了不得說句牛逼!」

蘇行人也笑了起來:「那可不?我22歲還在賣臨期零食呢。」

「滾你的,」楚衍笑罵,「你個開掛的不算,我不跟你比。」

「再開掛也是你的囊中物,還是你比較牛逼。」蘇行人調侃,「不過……」他忽然側頭,看著楚衍的眼睛,輕聲道,「我也並非無敵。」

「至少,我恐懼孤獨,恐懼終有一天,你會離我而去。」

楚衍不禁微怔:「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可能因為……」蘇行人喉結滾動,許久之後,才似自嘲又似嘆息的道,「我被扔下過太多次了吧。」

這是蘇行人第一次在楚衍面前,如此直白的表露內心深處的脆弱。也正因為這份脆弱,才格外不能容忍一切有可能出現的分離。他定定的看著至今仍舊瘦弱的楚衍,宛如一隻惡龍鎖定了他的珍寶。

我相信你的品格與信譽,但我更害怕無處不在的風雨,讓你孱弱的身體無以為繼。蘇行人想起楚衍當時在ICU里的情景,至今都心有惶恐。檢查單上異常刺眼的心肌酶,每一個數字都昭示著楚衍的岌岌可危。

蘇行人都不知道,同樣拖著傷病的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所幸,楚衍頑強的活了下來,頑強的留在了他身邊。

四目相對,楚衍睫毛微顫,似讀懂了蘇行人未曾出口的擔憂。ICU里的生死一線,長達數月的漫長恢復期,創傷的不止他的心理,還有蘇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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