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愣了愣,隨即抬起頭,朝安樂感激一笑,「謝謝。」
「你真貼心,還想著給我送水。」
「他們都沒有水,要自己去買。」
安樂蹲下身,看著往喉嚨里猛灌水的林天,有千言萬語想說,話到嘴邊,卻又覺得言語匱乏。
「啊——活過來了!」
林天喝完一瓶水,乾澀火辣的嗓子總算舒服了些。
他看見安樂眼裡滿是愧疚和心疼,卻當作不知道,驕傲地拍拍懷裡的籃球。
「厲害吧?沒輸,獎品也沒給他們。」
「我是來報仇的,要是最後還輸給他們,賠進去一個籃球,那得多虧啊!」
「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幫你媽媽打理花房呢,我先送你回去吧。」
「晚飯我們就在車上吃吧,我讓司機去打包了海鮮炒飯,還有果汁!」
「咦?果汁能和海鮮一起吃嗎?」
「要不還是換成礦泉水吧,那樣保險。」
安樂沒說話。
他本想問林天,值得嗎?
但在見到林天之後,看著他的眼睛,安樂卻說不出話來。
林天低著頭,艱難地起身,半邊身體靠著安樂,兩人攙扶著往外走去。
林天可以裝作看不見安樂眼裡的愧疚,卻無視不了安樂泛紅的眼睛。
「安樂。」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我的錢只夠買火車票,你看到我時,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你給了我一個小圓麵餅。」
說著,林天突然笑出了聲,眼淚混著汗水一起流。
「為了感謝你,我告訴了你一個秘密。」
【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我的親身父親是錦城市的大富豪,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這回我去錦城,就是去認親的。】
「我想著,你要是信了的話,能多給我一個餅就好了。」
「然而你給了我好多好多餅。」
「多到,你自己都沒得吃了。」
「所以安樂,那時的你,有想過值得嗎?」
安樂看著林天腿上的傷痕,眼睛越發酸澀。
「這不一樣。」
「可我覺得一樣。」
「安樂,你的小圓麵餅,是我吃過的最珍貴的東西。」
「我還以為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沒想到你會來找我。」
「而你只是因為聽到別人說我可能過得不好,就費盡心思想要來楊家看我。」
「我問過保安,他說他趕過你好幾次。」
林天苦笑一聲,聲音哽咽。
「你肯定想問我,這樣做,值得嗎?」
「安樂,很值。」
「為你做這些,就很值!」
安樂的視線漸漸被淚水模糊。
從沒有人會如此堅定的告訴他,他值得擁有這麼珍貴的情誼。以至於就連他自己,都開始認為自己不配擁有了。
安樂的聲音很輕很軟,帶著南方特有的清柔,連同他的長相,都讓人覺得他是無害的、單純的。
可到底是什麼樣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安樂聲音有些嘶啞。
「林天。」
「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你會不會覺得奇怪,在你眼裡這麼好的我,從小到大,竟然連一個朋友也沒有?」
林天腳步一頓,他轉頭看向安樂,在他臉上第一次看到自嘲的笑。
「我是一個怪胎。」
安樂捲起袖子,露出長著醜陋黑色胎記的手臂,胎記宛如黑蛇,在白皙的手臂上爬行纏繞。
甚至還不如真的黑蛇爬行那麼美觀。
「我的身上,你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很多比這些更醜陋的胎記。」
安樂盯著林天,見他沒有露出任何厭惡的表情,也沒有同情。
林天只是震驚,還有……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