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氣懵了的蔣禮依舊站著。
景仁帝望了殿中之人一眼,眼眸深沉而冷漠,沉默片刻,王大監來到他身邊,彎腰低頭,輕聲道:「陛下,正值午時了,宸妃娘娘已備好了午膳了,正在側殿等您呢。」
景仁帝神色稍緩,抬起手任他扶起,朝殿內掃視一周,道:「先用膳。」
側殿內,景仁帝剛踏過門檻,宸妃便笑意盈盈地起身上前,眼眸中透出欣喜如狂,假裝嬌怒一聲,道:「臣妾若是不來,只怕大朗又忘了用膳罷。」
宸妃出自林府,名林慕雪,十五歲入宮,不過一年,便寵冠六宮,無人能及,實實在在的成了一名寵妃。
景仁帝喜愛端莊淑雅的女子,可她偏偏灼艷無雙;景仁帝不喜太過鬧騰,可她偏偏是將門世家,平時無事就喜歡在御場裡策馬奔馳。
每每見到她那雙坦誠而炙熱的雙眼,景仁帝總能被其蠱惑,心裡頭的心煩也被一掃而空。
「雪兒,你有多久沒下廚了?」景仁帝細細嚼完嘴裡的糖醋排骨,看著林慕雪問道。
林慕雪眉頭一挑,佯裝生氣,「還不是大朗嫌棄臣妾做的菜太家常了,不愛吃,不然臣妾能天天下廚。」
見景仁帝微微一笑,他還記得她初次下廚時便燒了小廚房的場景,可不敢再讓她受一點傷了。
但林慕雪是個心氣高的,你不讓她干,她偏干,於是學了半年,琢磨了半年,終是研究出了一道家常菜糖醋排骨。
看著眼前這張鮮活動人的臉,景仁帝一邊夾菜下邊笑道:「你可是想為了你那外甥女求情?」
「自然是想求的,可我若是求了,只怕還沒出這個門,皇后娘娘便該來了。今日臣妾來,是想讓大郎好好治治我那不怕地不怕的外甥女,就她這個虎樣,日後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麼禍事。」
今日的林慕雪是會撒嬌的,說話時柔聲細語,景仁帝聽了心裡又舒坦了幾分,笑道,:「若真罰了她,你又該心疼了。」
可林桑晚卻實觸犯了律法,且將皇后的外甥打傷,還折了一臂,這事確實不好善了。
「惹了禍總得自己擔著,這才是我們林家的之女。」林慕雪見景仁帝眼神又變得深沉,開始替他布菜,嬌媚道:「先用膳。」
回了宣政殿,景仁帝臉色陰沉,對著王大監示意後,王大監往前走了幾步,咳嗽一聲,而後一道尖銳而響亮的聲音響起,「林家之女林桑晚確有傷人,雖事出有因,然律法不可廢,罰杖責二十,閉門思過一個月。」
頓了頓,王大監繼續道:「蔣大人教子無方,罰俸半年,其子蔣辰豪閉門思過三個月。」
第15章 【15】
以前在大堰也總挨打,那時是軍棍,比如半夜偷摸著去搞個夜宵吃吃,被抓了,爹爹便會回將自己抓起來打,一點也不手軟。
這二十仗換蔣辰豪一臂,是件很划算的事。
林桑晚從容地走出宣政殿,步履輕盈有力,不像是一個將要受刑之人。
當第一杖重重打在她身上時,林桑晚呼吸都停止了,疼痛如烈火般蔓延,灼燒全身。
可她眼神堅定,緊擰著唇角,硬是沒讓自己發出一聲聲響。
刑杖再次落下,一下一下,素色衣裳布滿了血痕。
圍觀的臣子見她寧折不彎的樣子,心下嘆道:「不愧是鎮北王府的女眷,如此硬氣,當真巾幗不讓鬚眉。」
二十仗後,林桑晚吐出嘴裡的髮辮,身子疼的發麻,頭昏腦漲間看到賢妃帶著一群侍衛宮女來疾步匆匆走到她跟前,後面發生什麼,她記不清了。
更不記得有位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的少年一直守在她旁邊,而那名少年,正是蕭逾白。
林桑晚在永壽宮將養了兩日後才被送回林府。
她是被擔架抬著進府的,鎮北王府周圍圍了好多了。
江知微見她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捂著手帕嗚嗚哭。
林桑晚知道,自己這次惹了大禍。
趁著江知微給自己上藥之際,林桑晚拉了拉她的手,將頭抵在江知微腿上,虛弱道:「母親,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
江知微肩膀抽了抽,用扇子吹著她的背,沙啞道:「既然選擇這麼做了,就無需道歉,我們林家不管做什麼事,都是對的,要有這個自信。」
微風拂過傷口,帶來絲絲涼意,林桑晚便又昏昏沉沉睡著了。
歇了幾日後,林窈兩姐妹便帶著沈司遙登門拜訪。
她抬眸,恰好望見沈司遙紅著眼眶盯著自己。
沈家果真都是絕色,都生了一副好皮囊,難怪蔣辰豪鬧了一個月還不停歇。
這是林桑晚見到沈司遙後的第一個想法,不同於沈辭的清冷美,沈司遙是柔若無骨的美,如一隻小白兔需要人細心呵護。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誰見了不心動?也著實另人羨慕。
「林姑娘,我帶了瓶膏藥,可以幫助傷口快速癒合。」沈司遙將手裡的膏藥遞給竹心,視線落在她受傷的臀部,本就紅著眼眶,在見到暗紅色的血後,豆大的眼淚瞬間掉下來了。
林桑晚最見不得人哭,尤其是老人、小孩、姑娘,如今還是為位嬌滴滴的姑娘,立馬從床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