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逾白剛登基,崇尚節儉,可送往鎮北王府的賞賜聖旨卻是一道接著一道。喬念徽看著來不及入庫的奇珍異寶,皺眉道:「阿姐,雖說彌補,可這也太過了吧?」
林桑晚眉頭微微一跳,想起前日沈辭說的話:「你的好弟弟,似有奪妻之嫌。」
想起蕭逾白未昭告天下已與自己解除婚約之事,林桑晚命人備馬車,急忙趕上宣旨太監,讓其將御賜之物原封不動的帶回去。
這之後,她又繼續往皇宮方向趕去,撩起車簾往外看時,見背插箭令的信使風一般的從眼前掠過,直奔皇宮。
這是南疆急報!
「西堯十萬大軍壓境,陸大帥戰亡,敵軍已破靖山口,直入黑河,逼近寧州!」
新帝登基,叛亂剛平,國庫空虛,外敵入侵,老將凋零,不管哪一個對對南順來說都絕非好事。
案頭的文書堆積如山,蕭逾白抬眸,冷笑地看著眾臣,「先皇打下江山,可不是讓你們割地主和的!」
「即使兵部已經統計出足夠的兵力,可如今朝中武將凋零,若不主和,無人能領兵出戰。」秦閣老囁嚅開口,又朝沈辭覷了一眼,只希望他能站出來勸說一二。
蕭逾白面色沉肅,一雙鳳眼射著寒光。
朝中的武將也就祝青陽驍勇善戰,可他在北地待慣了,不熟悉南疆地形,也未與西堯交過手,更何況還要時刻盯著北漠國來襲,這麼一看,朝中確實無人能領兵出戰。
蕭逾白沉默許久,道:「陸大帥陣亡,軍心不穩,朕願......」
還未等他說完,養心殿前倒下一大片大臣,紛紛阻止、勸說,只有沈辭靜靜站著。
蕭逾白望向他,見他眉頭微皺,道:「沈愛卿也想勸阻朕?」
戰事緊急,時間緊迫,需要快速做出決斷,沈辭剛要說話,一個守門太監進來在蕭逾白耳邊說了些什麼,於是蕭逾白命他們各自去忙,等他們走後,才將林桑晚領了進來。
「阿姐。」
林桑晚向其行禮,道:「我願領兵出戰!」
「不可!」蕭逾白想也沒想,當下拒絕。
林桑晚堅定地看著他,道:「陛下知道的,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了。」
蕭逾白閉了下眼,他當然知道她很合適,因為他知道她所有過去。
在大堰時,她自小就說要當大將軍,於是鎮北王先將她扔進了隔壁州的衛所里,成了毫不起眼的新兵。當時新兵中,她年齡最小,個頭最矮,又因為是女子,於是受盡嘲笑,受盡欺負。
認為女子就該待在閨房中,拿著繡花針,出來丟什麼人。
更有一次她被軍營的人扔進了狼窩裡,想嚇退她,讓她滾回家。可她擦了擦眼淚,與群狼殊死搏鬥,最後拎著狼王站在士兵面前,那氣勢,簡直想要吃人!
後來,她也沒有生氣,繼續留在衛所里,一待就是三年,直到成了衛所第一,將所有挑釁者打趴在腳下,臣服於她後,她才回到了大堰州。
回了大堰州後,鎮北王又將她扔進了神勇軍,她立了小功,可以有自己的手下,可神勇軍內無人願意歸她管。她不氣餒,一個個士兵問過去,還是沒有人願意跟她。當時她很難過,還在給賢妃的信中將每個士兵都罵了一遍。可罵歸罵,她還是深刻反思了自己,覺得是自己實力不夠,於是跟著鎮北王的主將們什麼都學。
直到那一年,她一個人排兵布陣,領著百來士兵,守下一座大家都覺得會淪陷的縣城後,她才得到了神勇軍的肯定。
一戰成名後,她才有了自己的手下。景仁帝雖未封她個小將軍,可她在軍中卻已是將領般的存在。
她在軍中地位不是鎮北王給的,不是她父親給的,而是她自己實實在在掙來的,是她本來就可以站在高位。
若非景仁帝輕信讒言,疑心病重,她現在應該同她父親一般,成為一代翹楚,封狼居胥。
她天生屬於戰場,即使在王府破滅後,她還是去了陸南嶽的南虎軍。在南虎軍中,陸南嶽讓她領著初出茅廬的陸岑和陸青鈺,跑遍寧州全境,又帶著她多次作戰。
在寧州的三年裡,沒人能比她更熟悉作戰地形,沒人能比她更了解西堯軍的手段。
「蕭逾白,姑姑死前留信曾說,你、我、妙瑛三人今後要相互扶持,相互信任,如今你為何不能信我?信我一定能贏,一定能平安回來?」
林桑晚繼續道:「你剛登基,若是去了戰場,朝中有什麼意外,太上皇可隨時另立新君。」
蕭逾白面若冠玉,可一雙黑眸卻黑得深不見底,他沒再說話。
殿內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