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良久,遲遲得不到回應,裴安夏才隱約察覺到不對勁。
她疑惑地轉過頭,只見荊肖嘉站在淨室門口,斜倚著門框,煙霧繚繞之中,能看見他胸膛的起伏。
不太規律。
「督主? 」
氤氳的水氣充斥在狹小封閉的空間裡,沾濕了裴安夏鴉羽般的睫毛。
她眨了眨眼,雖是問句,語氣卻十分篤定:「督主在生妾身的氣麼?」
第13章 妾身孤枕難眠,甚是思念督主。
「督主在生妾身的氣麼? 」
裴安夏觀察著他的神色,儘管他面上平靜,可脖頸處卻隱隱浮現出青筋,像是在強自壓抑著某種情緒。
荊肖嘉嘴角扯出一個笑容,答非所問道:「皇上對小主青眼有加,想來過不了多久就會召小主過去伴駕,恭喜小主得償所願。 」
裴安夏長長的眼睫垂下來,仿佛脆弱的蝶翅,她聲音很輕,音量剛好足夠荊肖嘉聽見:「可我不想承寵。 」
荊肖嘉不以為意, 「那小主想要什麼? 」
「我想要什麼……」裴安夏低低呢喃, 「督主難道不清楚嗎? 」
荊肖嘉輕笑,「小主這話說得好生奇怪,我又不是小主腹中的蛔蟲,怎麼會知曉小主心中的想法。 」
裴安夏自嘲地搖了搖頭,「督主貴人多忘事,自然不會記得我曾說過的話。 」
她說過什麼?
無非是巧言令色,說什麼仰慕他已久,想要跟了他云云。
這些話,荊肖嘉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他聲音低啞,含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你不必拿這種話來糊弄我。」
眼見他態度堅決,裴安夏突然就泄了氣,索性不再解釋。 「督主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都言盡於此。」
荊肖嘉站在那裡,看著她露出一副消沉的樣子,神情晦暗不明。
當然裴安夏的消沉只不過是裝裝樣子,她的目的,便是要讓荊肖嘉忍不住去思考她話中的真偽。
裴安夏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再次開口道:「督主若是不願意,直說便是,實在無須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妾身。哪怕妾身身份卑微,但也是有尊嚴的,還請督主勿要這般折辱於妾身。」
她語氣激動,腰背也不自覺挺直。
浴桶里水位不高,堪堪只到她的鎖骨窩,荊肖嘉目光下移,正好能看見鎖骨之下,那一片凝脂雪白。
荊肖嘉知道她這些看似不經意的小動作,實際上都是經過精心設計,專門用來博取男人的憐愛。
想到這裡,他用舌頭頂了下腮幫,笑得意味深長:「小主想要以色侍人,也得挑一挑對象吧。勾引我這個閹人,豈不等於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淨室狹小逼仄,裴安夏和荊肖嘉的距離不過幾步。
聽了這話,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隨手拿起搭在架子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光著白皙的腳ㄚ,緩緩走到荊肖嘉面前。
她主動地伸出了嫩蔥般的小手,撩火似地撫上他的胸膛。
在觸及他輪廓分明的肌理時,裴安夏指尖微微一頓,卻沒有縮回手,反而更加堅定地貼了上去,以一種虔誠的姿態,將自己完全獻祭給面前的男人。
「督主,男女之間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去了。讓妾身伺候您,無論您想對妾身做什麼都可以,不會有人知道的,您說可好?」
裴安夏指腹繞著他的胸前打轉,聲音裡帶著說不出的蠱惑。
窗外日光照進來,把她臉上細小的絨毛照得透明,荊肖嘉盯著她看了半晌,思緒卻已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其實,他早該發現她的異常。
前世一心只想當寵妃的人,重來一世後,竟然完全變了一個樣,甚至甘願放棄承寵的機會,轉而選擇他這個宦臣。
這轉變背後,還能有什麼原因?
荊肖嘉並不認為裴安夏真的會喜歡上他,從前他對她百般千般的好,就差沒將真心剖出來給她看了,到頭來卻換得那樣血淋淋的下場。
可見這女人根本就沒有心。
那麼剩下的唯一一個可能,便是她也重生了。
假如裴安夏也是重生之人,一切不合理之處就都有了解釋。
她做了錯事,自然害怕被他報復,為了求得他的諒解,她情願以自身為誘餌,哪怕自薦枕席,都在所不惜。
荊肖嘉說不出內心是什麼滋味,只覺得這樣的女人,實在不值得他費任何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