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唯恐是有人在宮裡行巫蠱之術,特意命督主搜查各宮,但當時並未搜查出什麼,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裴安夏自然沒有忘記這回事。
她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尚且理不清頭緒,便迎頭碰上荊肖嘉帶著東廠一眾番役,浩浩蕩蕩地闖進她的寢宮,說是奉皇上之命,搜查各宮是否藏匿可疑物品。
裴安夏當初只以為這是荊肖嘉為了給她扣黑鍋,隨意尋來的由頭,但現在看起來,事情似乎比她想像的更複雜。
裴安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椅子的扶手,示意孫進福繼續往下說。
「然而今日內務府的李公公,卻在陸美人居住的宮殿周圍挖出了三個巫蠱娃娃。那小小的人偶上頭密密麻麻地扎滿了銀針,背面還貼有一張紙條,寫著宋昭儀的生辰八字。」
「此事干係甚大,皇上、皇后娘娘以及淑妃娘娘正在審問陸美人。」
「什麼?」
裴安夏清楚陸雲柔的本性並不壞,做不出這等腌臢事,眼下多半是遭了暗算。
孫進福知道自家小主素來與陸美人交好,此時難免擔憂她的處境,於是連忙寬慰道:「既然皇上沒有立即給陸美人定罪,就表示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小主切莫過於心急。」
裴安夏也明白這個道理,她只是替陸雲柔感到惋惜,好不容易得到重來一次的機會,卻還是落到這樣的境地。
正思索間,忽聽得有一名太監在外求見:「奴才承乾宮康祿全給才人小主請安,奴才奉淑妃娘娘令,請小主前去長信宮一趟。」
裴安夏搜索一遍記憶,才想起來這號人物,他是淑妃身邊最得力的大太監,在外代表的是淑妃的臉面。
思及此,裴安夏和氣地詢問道,「敢問公公,淑妃娘娘可有說請我去長信宮做什麼?」
康祿全笑眯眯地說著,笑意卻未達眼底,「陸美人涉嫌以巫蠱之術謀害皇嗣,淑妃娘娘的意思是,小主和陸美人平素往來密切,難以擺脫嫌疑,所以還請小主隨奴才走一趟吧。」
巫蠱二字一旦沾身,就不是輕易能夠甩脫乾淨的。
裴安夏自知今日無法躲過這場禍事,無奈之下只得起身,對康祿全道:「淑妃娘娘思慮得周全,我雖對案情不甚了解,但必定竭盡所能配合娘娘查案。」
裴安夏跟隨康祿全前往長信宮,行至宮門口,便看見裡頭宮女內侍烏泱泱地跪了一地,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跪在人群最前方的陸雲柔,頭低低地垂著,看不清是何神情,但裴安夏還是能從她輕輕顫抖的肩膀,看出她內心的驚懼。
裴安夏很快收回視線,腳步平穩地上前請安:「妾身見過皇上、皇后娘娘、淑妃娘娘。」
蕭睿安的臉色不太好看,語氣也沒有了以往的溫和,「起吧。」
他當初對宋昭儀腹中胎兒寄予了多少厚望,現在就有多失望。
蕭睿安甚至想著,若是能夠將幕後兇手抓出來,他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既然人都來齊了,這便開始審問吧。」
蕭睿安話音落地,立即有機靈的太監押著一名綠衣宮女進來。
那名宮女裴安夏也認得,是陸雲柔身邊貼身侍候的一等宮女,一個名喚凝露的ㄚ鬟。
凝露一進來,就顫顫巍巍地匍匐在地上,「奴……奴婢……叩見皇上……叩見各位主子……」
淑妃見她支支吾吾半天,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不由嫌惡地皺了皺眉:「皇上問你什麼話,你如實回答便是,吞吞吐吐的成何體統?」
「是……奴婢省得。」
蕭睿安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沉聲開口問道:「你說那東西是陸美人指使你埋在長信宮周圍的,可有證據?」
儘管蕭睿安並未言明,但在場眾人都明白他口中的那東西,指的是寫有宋昭儀姓名和生辰八字的巫蠱娃娃。
「皇上,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萬萬不敢欺瞞於您啊!」
凝露說罷,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額頭觸在青磚上,當即磕破了一個口子,鮮血順著眉心流淌下來,情狀好不悽慘。
「奴婢第一眼見到那東西,便覺得滲人得慌。那可是陰邪之物啊!用了是要損陰德的。 」
「奴婢實在害怕,也勸過陸美人莫要行這等陰損之事,可陸美人一意孤行,壓根聽不進勸告。 」
陸雲柔聽她如此污衊自己,霎時嚇得面白如紙,「你胡說!我素日待你不薄,你究竟是收了誰的好處,竟要狠心置我於死地!」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蕭睿安,聲音里含著哭腔:「皇上,妾身冤枉啊!」
蕭睿安沒有理會正在喊冤的陸雲柔,而是眼神銳利地盯著凝露,「你既口稱不願與陸美人同流合污,為何當時不說,卻要拖到眼下東窗事發才來撇清關係,不覺得太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