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荊肖嘉來說,不失為一個好機會,離開京城,天高皇帝遠,更有助於他發展屬於自己的勢力。
此去路途遙遠,歸期難測,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裴安夏。
想到這一離京,怕是許久不能與她相見,荊肖嘉心中便極為不舍。
眼看不日就要啟程,他忍不住再次來到柔福宮,想再看看她的容顏、聽聽她的聲音。
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荊肖嘉背著手,站在院中的桃樹底下。
為了掩人耳目,他整個身影幾乎隱沒在濃密的樹蔭下,並不算顯眼。
荊肖嘉原本打算就這麼靜靜地守著她一宿,直到天亮再悄然離去。
然而這就在時,裴安夏手裡提著油燈,推開了面前的窗戶。
荊肖嘉猝不及防下,和裴安夏四目相對,他心口頓時重重地一跳,腦海里飛快思索著該如何應對這個場景。
他還來不及想好說辭,裴安夏已經搶先一步開口:「督主可真是好雅興,大半夜的不睡覺,卻跑來我這裡餵蚊子。」
嘲諷的話語聽在耳里,荊肖嘉卻沒有半點不悅,反而好脾氣地笑了笑,「我想你想得厲害,便過來瞅瞅,沒有吵著你吧?」
裴安夏瞥他一眼,見他眼尾隱隱有些發紅,可又極力地克制住,不願露出頹唐之色,她心中不由暗自嗤笑,好一招苦肉計!
他知道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於是便拿出懷柔的辦法,想要哄她心軟,裴安夏豈會輕易遂了他的意?
她同樣笑著,眼神卻帶了疏離的冷意:「督主不會天真地以為,只要裝作無事發生,一切就都可以回到從前吧?我告訴你,不可能!」
「荊肖嘉,我看到你就噁心。」
荊肖嘉聞言,突然俯下身,毫無預兆地乾嘔起來。
他今日從早忙到晚,一直沒有進過食。
到了這會兒,胃裡不斷地泛酸,逼得他不得不用雙手捂著胃部,彎下腰來,緩解那一陣陣的絞痛。
荊肖嘉胃疼得難受,卻還是勉強直起身,對裴安夏道: 「我知道你怨我,是我不好,我不該那樣對待你。 」
「興許過不了幾日,我就要隨軍隊出征南疆,戰場上刀劍無眼,兇險萬分。即便是我,也沒辦法保證此行能夠毫髮無傷地回來…… 」
荊肖嘉身居高位多年,早已習慣於發號施令,但是面對裴安夏,他又不自覺將姿態放得很低。
他啞著聲音,近乎懇求地問她: 「可否讓我在臨行前,再抱一抱你? 」
荊肖嘉往前走了幾步,只差一點點,就能將她擁入懷中,可裴安夏卻往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裴安夏目光平靜,神情沒有任何動容, 「督主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會平安歸來的。 」
荊肖嘉見她態度如此堅決,面上流露出幾分哀色: 「你就非要同我置氣嗎? 」
裴安夏輕輕彎唇,笑意卻未達眼底, 「督主說笑了,您是高高在上的九千歲,我人微言輕,哪裡敢生您的氣? 」
荊肖嘉看著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中頓生惱火, 「裴安夏,你到底有沒有心肝? 」
他步步欺近,周身帶著壓迫的氣息, 「裴安夏,平心而論,我待你不薄吧?可你呢,你是怎麼回報我的? 」
「從初見開始,你就一直在算計我,你對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你自己分辨得清楚麼? 」
裴安夏不欲與他多言,伸手想要去關窗戶,但荊肖嘉的動作更快,趕在窗門完全閉合前扶住了窗框。
「你這是在逃避嗎? 」
荊肖嘉單手撐著窗框,將窗戶徹底打開, 「上輩子,你踩著我的屍骨,爬上太后之位。午夜夢回時,你是否曾因為做了虧心事而惡夢連連? 」
「我親愛的太后娘娘。 」
最後幾個字他咬得很重,語氣森冷的像是前來討債的厲鬼。
裴安夏被他劈頭蓋臉的指責,弄得有些惱羞成怒,她陡然拔高音量說: 「是!我承認,我是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我就活該被你羞辱嗎? 」
裴安夏直視著荊肖嘉的雙眼,倔強地不肯退讓分毫。
「那天皇上喝醉了,他不顧我掙扎,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強行占有我,我很感激你能夠及時出現,為我解圍。可是在那之後,你都做了什麼? 」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結果卻不分青紅皂白地污衊我,怪我行事不端,勾引皇帝。 」
「荊肖嘉,難道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一個下賤不堪的女人嗎? 」
裴安夏呼吸急促,胸脯劇烈起伏,連帶著指尖都在顫慄。
雙方都在氣頭上,說起話來口不擇言,專撿難聽的話說。
荊肖嘉冷冷一笑, 「那日午後剛下過一場大雨,去往御花園的路上泥濘不堪,你若不是為了偶遇皇帝,難道還是特意過去賞花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