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她閒來無事時,也喜愛上茶樓聽書,但猝不及防聽見以自己為主角的故事,心中仍舊不禁感到彆扭。
況且這群小宮女能夠接觸到的訊息有限,講出來的故事半真半假,難免有些偏離現實。
依照傳言所說,她和荊肖嘉倒成了一對被強行拆散的苦命鴛鴦。可實際上,裴安夏尚未出閣時,壓根不認識荊肖嘉這號人物。
由此可見,傳聞大多不可信。
墨荷不知故事的主人公就在現場,越說越起勁兒:「前些日子皇上特意下旨恩赦,將陸氏放出冷宮,又叫高大人親自送她回府,允她再嫁,這事兒當時不是還鬧得轟轟烈烈的嗎?」
周圍的人紛紛點頭,墨荷於是接著說:「陸氏閨名陸雲柔,當年與元貞皇后交好。據說當初陸氏進了冷宮以後,元貞皇后多次前去冷宮探望,給她捎帶飯食和保暖衣物,足見二人姐妹情深。」
「還有那位襲香姑姑,過去曾是元貞皇后的貼身侍婢,皇上登基後,授以女官之職。如今任誰見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姑姑,走在路上別提多威風了!」
裴安夏聽到這裡,心情頓時變得無比複雜。
她不清楚墨荷這番話究竟有幾分可信度,倘若是真的,裴安夏簡直不該想像。
荊肖嘉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在她死後,如此面面俱到地照顧到每一個她所在意的人。
——他讓所有人都得到了應有的好結局,唯獨把悲傷留給自己。
思及此,裴安夏當即產生強烈的愧疚感。
她渾渾噩噩地飄進柔福宮,寢殿的門半掩著,從屋內透出微弱的燭光。
裴安夏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挺拔的背影。
男人身穿象徵帝王威儀的龍袍,袍面考究地繡著金龍的樣式,看上去有種凜冽不可侵犯之意。
他凝視著掛在牆壁上的畫卷,似是在懷念什麼,目光尤為專注。
視線挪移,裴安夏終於看清楚那幅畫的真實樣貌。
畫裡的女子一身紅裙鮮艷如火,襯托得她那雙極盡嫵媚的桃花眼,愈發奪目。
那是裴安夏,或者說,曾經寵冠六宮的裴貴妃。
興許是看的入神,男人幾乎是不自覺地伸出手,然後抵在畫中女子眼尾一顆標誌性的紅痣上。
「安夏。」
男人聲音嘶啞,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
「我答應過你的三件事情,除了當個好皇帝,其他的,我始終做不到。也不知道百年後,到了黃泉地府,你會不會怪我。」
裴安夏聽了這話,腦海里走馬燈似地跑過種種記憶。
「第一,我要你長命百歲,歲歲安康。」
「第二,我要你光復前朝,做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讓國家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第三,我要忘了我。」
……
可是,怎麼可能忘呢?
他對她的感情早已融進骨血里,成為他身體裡密不可分的一部分,根本割捨不掉。
若要強行摘除,除非把他的心臟整顆剜出來。
荊肖嘉慘然地笑了笑。
自從裴安夏離世以後,他從來沒有鬆懈過哪怕一刻。
相反,他成天操勞政務,用堆積如山的奏摺麻痹自己,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她。
可即便如此,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思念便會裹挾著濃烈的酸楚席捲而來,一下子將他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理防線給衝垮。
荊肖嘉仿佛沉浸在某種悲傷的情緒中,無法抽離,背脊漸漸佝僂起來,彎出一個弧度,看著既落寞又脆弱。
裴安夏只覺得心口像是被針刺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甚至忘了自己現在只是個沒有軀殼的魂體,妄圖靠過去擁抱荊肖嘉。然而她的雙手卻直直穿過他的身體,無法碰觸到他分毫。=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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