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唯一不確定的,就是裴安夏的心意。
宣寧郡主想過,如果裴安夏不排斥,便先讓兩人訂親,等成了親,有了夫妻之實,總能慢慢培養出感情的。
裴安夏聞言,小臉刷地一下變得煞白。 「可是……我一直把二哥當成親哥哥看待的……我怎麼能……」
她從未考慮過和穆霄野成親的可能性,一方面是因為她將他視作親兄長,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穆霄野根本不符合她的擇偶標準。
裴安夏自詡為才女,平日裡接觸的詩詞歌賦多了,她所嚮往的是才子佳人焚香煮茶、聽琴賞曲的婚姻生活。
可穆霄野卻是個粗人,成天只知道舞刀弄槍,長時間操練下來,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渾身髒兮兮臭烘烘的。
裴安夏一想到要和這樣粗鄙的莽夫,睡在同一個被窩裡,就忍不住有些反胃。
宣寧郡主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當即了悟她的意思。 「也罷,你若是不願意,娘親自然不會強迫你。」
宣寧郡主雖然難免失望,但也明白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於是安撫地對她笑了笑:「你就當沒聽過我今日說的這些話,往後你依舊是我穆家的女兒。」
事後裴安夏無意間聽說,宣寧郡主正在給穆霄野物色合適的妻子人選。
誰都知道大樹底下好乘涼,家中有適齡未嫁女兒的夫人們紛紛上門打聽,都想傍上穆家這棵大樹。
府里出入的客人一多起來,免不了傳出閒言碎語。
有道是等穆霄野娶了妻,未來的穆家二夫人定然容不下裴安夏這個養女的存在。到時候人家隨便給穆霄野吹吹枕頭風,把她趕出穆府,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話實打實戳中了裴安夏的痛點。
不管穆家人對她再好,她終究是個寄人籬下的養女。倘若穆家翻臉無情,隨時可以將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統統都收回去。
屆時,她便是從鳳凰變成野雞,成為眾人嘲笑的對象。
裴安夏因為害怕被掃地出門,整日惶惶不安,吃不下睡不好,短短十幾日,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穆霄野聞訊趕過來,不顧男女禮節闖進她的閨房。
「二公子,您不能進去,這會有損小姐閨名的……」
穆霄野不耐煩,「我來看我妹妹,天經地義,我看誰敢亂嚼舌根!」
穆霄野此時話說得理直氣壯,可當他一隻腳邁入內室,與裴安夏四目相對時,頓時耳根泛紅髮燙,連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擺放。
「我聽下人說……你最近胃口不好,吃什麼都沒有食慾,有請大夫來看過了嗎?」
裴安夏搖搖頭,苦笑一聲:「二哥,我這是心病,找大夫沒用的。」
穆霄野是個直腸子的武夫,不懂姑娘家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
他撓了撓頭,用他所能做到的,最溫柔的語調說:「你遇到什麼煩心事,都可以和二哥說,只要是二哥能辦到的,二哥一定全力以赴。」
裴安夏聽完之後,垂首沉默許久,再抬起頭時早已淚盈於睫。
她輕輕拽住他的衣袖,一開口,聲音裡帶著哽咽:「二哥,府里的ㄚ鬟婆子都在議論,說等你娶了別人,便會把我從穆府里趕出去……二哥,我害怕。」
穆霄野沒想到她竟是為了這件事煩憂,見裴安夏哭得楚楚可憐,他簡直要心疼壞了。
穆霄野用寬大粗糙的手掌,捧起裴安夏白皙精緻的小臉,在她耳邊悄聲說:「那二哥不娶別人,娶你可好?」
裴安夏看著男人因為緊張,額角不停滲出汗水,那水珠順著他麥色的肌膚滑落,滴在喉結上。
她厭惡地皺了皺眉,下意識偏過頭,不想看面前的男人。
儘管裴安夏心裡仍有幾分不情願,但她心裡也清楚,她能有今日的榮華富貴,全賴穆家所賜,於是很快調整好情緒,答應下來。
裴安夏點頭同意後,穆家便緊鑼密鼓地操辦起兩人的婚事。
然而,裴安夏心裡始終對穆霄野這個丈夫不甚滿意。
哪怕是成親後,裴安夏也依舊抗拒他的碰觸,但穆霄野年輕力壯,又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有時候憋得狠了,便軟磨硬泡地哄著裴安夏用手幫他。
裴安夏對他嫌棄至極,幾乎沒有一天給過穆霄野好臉色看。
穆霄野對此倒是並不在意,每天嬉皮笑臉的,領到月俸便拿去買些女兒家的胭脂水粉、珠釵首飾,討裴安夏歡心。
本來小倆口日子雖不算和美,但倒也還算過得去,但就在這時,事情迎來了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