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這一切都太晚了。即便裴安夏現在改過自新,穆霄野也無法說服自己,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原諒她所有的過錯。
他們之間的情感,註定回不到最初。
……
這一晚,穆霄野睡得並不好。
在他的印象里,裴安夏睡覺時習慣緊緊貼著牆壁,與他間隔一段距離,雙方井水不犯河水。
可今日,她卻像是一株難纏的藤蘿,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攀附的喬木,恨不得緊緊纏住他的四肢。
穆霄野想要掙脫,試圖將人從自己身上扒開。然而,裴安夏半張臉貼在他胸口處胡亂磨蹭,嘴裡發出夢囈般的輕吟。
毫無意義的一個音節,便讓穆霄野繳械投降。
隔日,穆霄野天不亮就醒了,那會兒裴安夏仍熟睡著,沒有半點要甦醒的跡象。
穆霄野沒有叫醒她,自己起床更衣洗漱,待收拾齊整後,便頂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去往軍營。
晨練的時間尚未到,士兵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閒聊。不知是誰先起了個頭,說起這西涼城內最負盛名的銷金窟——惜花樓。
「惜花樓里的姑娘可是個頂個的漂亮水靈,尤其是紫鶯姑娘。據說她是柳娘子花了大價錢從揚州買回來的瘦馬,那一副嗓子,帶著江南的腔調,聽得人骨頭都要酥掉。」
「紫鶯姑娘雖好,終究還是不及如煙姑娘。」有人感嘆道。
「如煙姑娘才是惜花樓里貨真價實的頭牌兒,天生媚骨,但凡是個男人,恐怕都忍不住想要占有她的衝動吧。」
此話一出,很快引起了周圍幾人附和:「奈何如煙姑娘的地位擺在那裡,她所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貴,我等粗人自是無緣得見美人風采。」
如煙姑娘的高明之處,就在於她從不輕易露面,只有身份頂頂尊貴的人物,才能夠成為她的入幕之賓。也因此,引得權貴們爭相競逐,將其視為炫耀的資本。
宋橫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語氣里不由帶了幾分調侃:「你們平時訓練加把勁兒,爭取下次出征的時候,多砍下幾個敵軍的首級回來,讓將軍給你們論功行賞。早日爬上高位,就有機會一親美人芳澤了。」
他話音剛落,士兵們當即拍手叫好,在一片起鬨聲中,有個膽子大的年輕小兵半開玩笑地道:「宋副將可曾捧過如煙姑娘的場子?」
宋橫思量片刻,如實回答道:「有幸見過一回。」
眾人聞言,紛紛投以艷羨的目光,宋橫見狀,知道他們這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道:「千萬別多想,我不過是聽如煙姑娘彈奏了幾首曲子,並未留宿在那兒。」
他說著,眼角的餘光瞥見穆霄野正朝著這個方向走來,像是想到什麼似地,補充道:「更何況,我還是仰仗了將軍的面子,才能見到如煙姑娘。」
「那如煙姑娘仰慕咱們將軍已久,聽說我在將軍麾下擔任副將,才破例接了客。結果一晚上,酒沒喝幾口,曲子也沒彈上幾首,全程都在拐著彎兒打聽將軍的事情。」
穆霄野在軍中積威甚重,他一走近,剛才還聊得火熱的士兵們立時噤聲。
察覺到氣氛的變化,他不禁好奇地問道:「在聊什麼?怎麼不繼續了?」
在場的士兵,多半是初入軍營的小卒,品級低微,平日裡鮮少有與穆霄野接觸的機會,對他是又敬又畏,此時自然不敢貿然開口。
眼看場面有些僵持不下,宋橫率先出言打破沉默:「這幾個小伙子說是想去惜花樓見見世面,將軍以為如何?」
穆霄野聽了這話,面上倒是稀鬆平常。他手底下這些兵將,都是最年少氣盛的時候,有這種想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為了滿足士兵們的需求,許多軍營里甚至會專門養著那些因罪流放的女子,供眾將士取樂。
穆家軍內雖然沒有招收軍妓,但對於士兵們上青樓尋歡作樂的行為並未禁止。於是,穆霄野僅是微微頷首道:「別玩太晚,仔細耽誤隔日的操練。」
宋橫見他一派淡然,隨口問了一句:「將軍要不要隨我們一道去尋個消遣?」
穆霄野對裴安夏有多執著,宋橫心知肚明,他原本也只是順口問問,並不期望穆霄野能給予肯定的答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穆霄野沉吟半晌後,竟然一反常態地答應下來:「好,那我就隨你們去瞧瞧吧。」
宋橫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嘴巴張了閉,閉了張,幾度開開合合,終究是沒把心底的疑惑問出口。
單看穆霄野這態度的轉變,便可以看出,他必然是已經對這段婚姻徹底失望。
宋橫覺得此刻實在不適合再去戳人傷疤,索性不再多言。
乍然聽見宋橫的邀約時,穆霄野其實是想要拒絕的。
他對於青樓楚館向來沒興趣,比起沉溺在那聲色撩人的場所里,面對各種爭奇鬥豔的姑娘,他更喜歡回到家中與嬌妻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