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口,裴安夏便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就像是砂紙磨擦玻璃所發出的聲響,顯得刺耳難聽。
在她短暫出神的空隙,碧蘿轉身倒了杯溫熱的茶水,遞到她手中,語氣里是不加掩飾的關切:「夫人,您從昨晚到現在,已經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奴婢幾次嘗試著叫醒您,可您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可把奴婢嚇壞了。」
碧蘿的聲線隱隱顫抖,聽得出來她是真的嚇壞了。
在如今這個時代,當奴婢的,榮辱前程都系在主子身上,萬一主子有個好歹,上頭追究下來,她們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想通這一點,裴安夏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對了,郎君呢?怎麼沒有看到他的人影?」
碧蘿聽到她的問話,頓時變得吞吞吐吐起來,許久才說出一句:「大人昨夜宿在外頭,未曾回來。今早奴婢發現夫人的情況有些不對勁,第一反應就是派人去官署給大人遞信兒,可…… 」
碧蘿略作停頓,才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大人許是被政務給牽絆住了,實在抽不開身來,並沒有接見府上的小廝。奴婢擔心夫人身子有恙,只得自作主張請大夫過來替夫人看診,所幸大夫把完脈後,說夫人只是累著了,並無大礙。」
她說完這番話,目露擔憂地望向裴安夏。
碧蘿從以前到現在,輾轉好幾個主家,早已是見多識廣。
她過去在一戶商賈人家當差,那家的男主子仗著手頭有錢,經常流連於煙花之地,卻叫結髮妻子獨守空閨,一日一日地憔悴下去。
碧蘿原本想著,府上人口簡單,季大人的官職雖然不算高,但深受太子殿下倚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更重要的是,季大人潔身自好,後院連個暖床的丫鬟都沒有,定會是一個好的歸宿。
她萬萬沒想到,像季大人這般謫仙似的人物,竟然也逃不過男人骨子裡的劣根性。
思及此,碧蘿看向裴安夏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同情。
裴安夏是何其敏銳的人,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碧蘿的視線。
她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在心裡和系統嘀咕道:【平時拿慣了禍水劇本,我倒是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被當作深閨怨婦來同情,這體驗還挺新鮮的。】
系統聽著她滿不在乎的語氣,只覺得有些無語凝噎:【別貧嘴了,趕緊辦正事。】
裴安夏難得認同系統的話,她轉頭吩咐碧蘿:「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這是娘胎裡帶出來的虛弱,好生將養著,沒什麼大不了的。郎君政務繁雜,已經夠讓他煩心得了,不必再拿這種小事去打擾他。」
碧蘿聽聞此言,顧不得主僕尊卑,當即開口爭辯道:「這怎麼能算是小事呢?夫人,您未免太不把自個兒的身子當一回事了!」
碧蘿這話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冒犯了,但裴安夏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她心裡很清楚,碧蘿之所以會這般出言不遜,也是出於為她著想的心理。
因此,裴安夏並未責怪她,而是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我心裡有數,你只管放心。」
碧蘿緊緊咬住下唇,雖然不甘心,但的確沒有再開口。
其實早在話脫口而出的瞬間,她就有些後悔,主子的決定哪裡是她一個下人可以隨意置喙的?
好在裴安夏性格寬仁,並不追究她的失禮,碧蘿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由得替裴安夏感到不值。
這麼好的夫人,卻得不到珍惜,季大人真是造孽啊!
裴安夏這一覺睡了太長時間,她只覺得渾身腰酸背痛,像是快要散架了似的。
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隨即詢問碧蘿:「這會兒是什麼時辰了?」
「回夫人的話,眼下剛過申時。」碧蘿一邊回答著裴安夏的問題,一邊輕輕托住她的手臂,扶她起身:「夫人已經整整一天沒有進食了,不如奴婢吩咐廚房做些好克化的吃食送過來?」
裴安夏剛醒來不久,身體尚且虛弱,正是需要補充營養的時候,於是點頭同意道:「你倒是個心細的,就按你說的去辦吧。」
碧蘿福身行了個禮,正打算退出去的時候,卻聽到門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個丫鬟進來稟告:「稟夫人,大人回府了!」
裴安夏聽聞此言,眼底不禁浮現出些許詫異。
昨日兩人鬧得不歡而散,她本以為季衡玉起碼得跟她冷戰好幾天,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他便撐不住了。
可見季衡玉這心腸,還是不夠狠啊。
裴安夏在心底感嘆了一聲,然後調轉腳步朝門口的方向走去,「既然郎君回來了,我作為妻子,自然得前去相迎。」
第99章 她不過是隨便給點甜頭,他就如此迫不及待地上鉤。